有不敬,獨孤家的長女竟打馬御街,用馬鞭硬生生將那御史的一張俊臉抽開了花,由此可見本朝女子性情之彪悍。
秦佩出自漢族書香門第,母親又是子衿自重的大家閨秀,素來對胡女不屑一顧。他以為此番查案,應與先前東都貪墨案詢問黃呂氏一般,赫連小姐端坐室內或屏風之後,粗粗問上幾句話便算功德圓滿。
故而當他步入內室,卻見一妙齡少女端坐案邊,別說屏風遮蔽,就連面上也未帶著帷帽時,不禁萬分尷尬,不自覺地連退數步,背過身去,“男女大防,不可不避,下官可在門外訊問。”
“行了,”赫連雅嫻極不耐煩道,“想問什麼就問,別在那邊假惺惺的,看到我落魄至此,秦佩你欣喜若狂吧?”
秦佩極慢地轉身,首次端詳起這個和自己頗有淵源的侯門千金。
與上次在擷芳殿遠遠觀之不同,近看這赫連小姐當真稱得上個美人——面板白皙,高鼻深目,高挑纖細,只是如今身遭大難,眉目之間不再如往日爛漫張揚,多了幾分憔悴陰鬱,白白減去七分顏色。
“在下實是不知,我與赫連府無冤無仇,小姐又是閨閣女子,在下從未有緣得見,不知為何小姐受難,在下要欣喜若狂?”
赫連雅嫻冷笑一聲:“當時你與冕哥哥一同在擷芳殿罷?他對我一番心意視若不見,可是出於你的示意?我阿兄被免了左衛率一職,你卻毫髮無損,果然是好算計、好手段,冕哥哥對你倒是看重得很。”
秦佩被那聲冕哥哥喊得一激靈,苦笑道:“赫連小姐切莫聽信人言,我與你那……你那冕哥哥清清白白可昭日月,就算是他心有所屬不選你,那也絕與秦某人毫無干係。”
赫連雅嫻捂住臉嘆息一聲:“他不屬意我,我也不會苦苦糾纏……只是我寧願終身不嫁也不願嫁那洛王。”
秦佩心中暗忖,那洛王乃是周貴妃所出,舅家貴重,雖不如軒轅冕那般年少倜儻,可也是個相貌堂堂的好男兒,雖說為了避嫌常在古剎廟宇流連,也不是無才無德的荒唐皇子,真不知這赫連小姐嫌棄他什麼……
似是看穿他的想法,赫連雅嫻啞聲道:“你便當我不死心罷。”
再不想與她議論這些風花雪月,秦佩輕咳一聲:“也罷,小姐的心事,下官雖不能感同身受,卻也為小姐深感悵惘。只是天色不早,下官還得徹查此案為小姐洗冤,所以這些無關痛癢的事便不必再提了罷?”
赫連雅嫻瞥他一眼:“我阿兄說你是佞幸,之前你還與他打過一架,現在還願為我洗冤?何況你如何得知我不是那兇嫌?”
秦佩默然垂首,面無表情:“兇嫌往往都極聰明。”
……
赫連雅嫻恨恨地瞪他一眼,托腮苦惱道:“不過說起來麻煩之處便在於,這李婉娘死前一天,我還真的和她有過口角。”
秦佩麵皮一抖:“這李婉娘死在夜裡,那恐怕小姐應是最後見過她的幾人之一了。小姐可還記得當天情景?”
“我從司天監聽了那傳言後便一直有些不快,那天我又在御花園偶遇了冕哥哥……”
“偶遇?”秦佩挑眉。
赫連雅嫻面色微紅,柳眉倒豎:“你到底還聽不聽我說話?”
“下官洗耳恭聽。”
“我質問冕哥哥,為何對我不屑一顧,就算我與他不甚相熟,可哪家的夫妻成親前是日日膩在一處的?我與他到底幼時還有過一面之緣,比起那些洞房了才見著臉的不知強了多少。”
秦佩面癱著一張臉,聽她在那邊絮絮叨叨,簡直不敢想象當時軒轅冕的神情。
“後來呢?”
赫連雅嫻面上難免有些悽楚:“他說他只把我當妹子,還說皇命已下,洛王一定會好好待我。然後我就哭著跑走了……再然後,快走回翠微宮的時候,便聽幾個采女在那談天,譏諷我痴人說夢、不守規矩,還說我鮮卑人沒有開化,個個粗俗不堪,不像她李婉娘,落落大方、端方守禮,還有天命庇佑,我一時氣不過就跑去尋李婉娘……”
不知為何,秦佩脫口而出道:“你不會打了她吧?”
赫連雅嫻抬頭看著房梁,難堪道:“那倒也不算,不過推搡了她兩下,罵了兩句……要命就要命在我最後扔下的那句話上。”
赫連仲祺曾在御街上指著秦佩的鼻子罵他佞幸,赫連雅嫻毆打同批采女,不得不說先大將軍赫連杵的家教實在堪憂……
“你說了什麼?”
赫連雅嫻竟還覺得委屈:“我也就是想嚇唬嚇唬她,我就說我幾位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