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師銜,不再繼任中書令;顧秉領太傅銜,隱遁終南;趙子熙遷任中書令加授太保,成為實際上儲君的首輔。
秦佩蹙眉:“範大人真是有心人。”
周玦如今盡日與江湖豪俠文人騷客廝混在一處,逍遙自在,而他的侄子襲了其父周端的吳國公,關於他本人魏國公的爵位,眾人各有猜測。範鎧堯引了這個典故,逢迎討好之意,昭然若揭。
李隱兮眯著眼睛:“如今尚書門下二省相位空懸,我看是有不少人在蠢蠢欲動啊。”
“哦,那範鎧堯看來壯心不死啊?”
請他們赴宴的,正是河南尹範鎧堯,此人資歷比趙子熙都要早上幾年,但因曾為史閣老的門生而誤了升遷之途,至今只是從三品。
“這些個彎彎繞繞的事情,誰知道呢。”李隱兮淡淡道,突然指向窗外,“諾,那便是午橋別苑。”
秦佩順著看過去,已至鄉野,遠處青丘疊嶂、霧靄沉沉,亭臺樓閣掩映在一片青翠下,很是雅緻。
車駕又駛近了些,已可以看見有人在道旁恭候,秦佩低聲問道:“他們若是問起你來,我該如何引薦?”
李隱兮悠悠道:“我是趙大人的表侄,亦是你在石鼓書院的同科。”
兩人下得車來,就見一官員著赭紅朝服迎上來:“見過秦公子,在下曾蒲,為洛京別駕。”
秦佩面無表情道:“哦?範大人呢?”
曾蒲不知秦佩天生一張冷臉,還以為範鎧堯不曾親身來迎,惹他不悅,趕緊唯唯諾諾道:“聽聞秦公子喜歡品茗,範大人正在別苑中親自烹茶。”
“我不愛品茗。”秦佩淡淡道。
曾蒲正出了一身冷汗,不知如何接話,就聽秦佩身邊一人含笑道:“哦?是什麼茶?我倒是素愛飲茶的。”
曾蒲抬頭一看,見是一少年公子,與秦佩差不多年紀,天人之姿氣度不凡,一看便是豪門之後,便趕緊道:“有甘露銀針毛尖,都有都有。”
李隱兮笑道:“範大人年高德勳,我等本是後輩,理應前去拜見,還勞煩曾大人帶路。”
“不敢不敢,兩位請。”曾蒲偷偷拭去額頭細汗,心中大呼難纏。
斜陽晚照,芳草連天,李隱兮興致極好,便手搖玉骨扇,隨口吟道:“憑闌對,山色黃昏。人千里,小樓幽草,何處夢王孫?”2
他風流倜儻深情款款,在浩蕩春風裡秦佩卻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又走了半柱香的功夫,兩人終於看到一座草廬,茅草為頂原木為梁,極其古樸。
內中坐著一位老者,肅然危坐,正凝神烹茶。
曾蒲上前一步,恭敬道:“範大人,秦公子和這位……公子到了。”
那人抬頭,兩鬢斑白相貌清雋,與其說是封疆大吏,看起來卻更像是哪個書齋的夫子。
“曾蒲啊,不是老夫說你,連客人的名姓都不問清楚,這是待客之道麼?”
“下官知錯!”
他起身,整肅冠袍,致意道:“秦公子。”畢竟宦海沉浮見慣了大場面,他倒並不似曾蒲那般造作。
秦佩與李隱兮一同行子侄禮:“學生見過範大人。”
範鎧堯笑笑:“既然今日選在別苑,那這裡就不存在什麼上官下級、府尹學生的,你們就當我是個漁樵鄉人,若是不棄,權當個忘年交吧。”
秦佩不善應酬,站得筆直,只是不說話。
李隱兮趕緊上前一步,笑逐顏開:“世伯青眼,學生榮幸之至。”
“不知小友大名?”範鎧堯見他儀表堂堂,趕緊問道。
李隱兮微微笑了笑,眼角眉梢卻流露出些微的自負來:“在下李隱兮,是秦兄在石鼓書院的同窗。”
不待範鎧堯追問,秦佩便淡淡道:“趙子熙趙大人是他的表叔。”
話音未落,曾蒲與範鎧堯便都有了些瞭然的顏色,畢竟趙子熙也出自石鼓書院,介紹子侄與秦佩同窗籠絡關係也是合情合理。
於是幾人打著哈哈,開始品茗。
茶是好茶,範鎧堯又精通茶道,連不好飲茶的秦佩都讚不絕口。
閒話了幾句,曾蒲便去中庭接引其他客人,範鎧堯則前往後廚,親自佈置菜點。
“憑白無故多了個位高權重的表叔,李兄好手段。”明知李隱兮非王即侯,秦佩仍譏諷道。
李隱兮搖頭:“這事論起來,還是我佔趙大人便宜了,真要論輩分,恐怕連我爹都得叫他一聲叔叔。”
秦佩訝異道:“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