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激不盡,他日必將報還。”
秦佩抿唇,遲疑片刻仍是淡淡道:“這是殿下的恩典,你不欠我什麼,想要報還,便去還殿下吧。”
軒轅冕此時抬眼與他視線相對,波瀾不驚的一雙鳳眼裡幾乎捕捉不到任何情緒,他在熹微晨光中微微一笑,拍拍身側空位,輕聲喚道:“以環。”
秦佩原本想告辭離去,此刻卻如同被巫蠱魘住般定定地站在原地,隨即緩緩步至軒轅冕身側,席地而坐。
裴行止頗有興味地打量著,笑道:“聽聞殿下與秦大人親如手足,甚至有結義之說,如今看來,傳聞非虛。”
“裴兄訊息果真靈通。”秦佩不鹹不淡道,看著眼前棋局,心思卻不知飛到哪裡去了。
軒轅冕落下一子,默然道:“再過三月,這小選怕是避不過去了。”
裴行止並無官身,想來應算是東宮的謀士,在他面前提及此事,可見雖時間不長,軒轅冕對他卻稱得上信賴有加。
果然裴行止端詳著軒轅冕的臉色,揣摩道:“殿下之意是擇機延期?”
秦佩木然聽著,手在桌沿扣緊,心中想到,皇子歷來婚期極早,軒轅顯、軒轅曇皆早已出宮建府,有了子嗣,如今只剩下太子與晉王兩兄弟還拖著。到十月二十,太子便年滿十八,在這個歲數還未大婚,在歷朝太子中都數得上的晚,不管軒轅冕自己是否想要一生一世一雙人,恐怕這次小選都是避不過去了吧?
“先選著,”軒轅冕冷冷道,“可挑些分予諸王,剩下的充作女官。”
本朝採選,歷來都是挑選良家子入宮,除去為數不多門第姿色才學品性都是佼佼者可為宮妃王妃,乃至嬪妾側妃,剩下的多半選為女官,然後在深宮之中年華虛度,了卻殘生。
裴行止不再多話,沉思片刻,悠悠道:“雖不知殿下的意思,但倘若殿下如今不想為後院之事煩心,在下可幫殿下物色幾個家世不顯、懂事明理的擺著,殿下若是覺得煩心大可不見她們,就當是個物件。”
活生生的人被說成個物什,秦佩不覺皺起了眉頭,可又覺得這裴行止實在聰明,短短時間內卻已摸清了軒轅冕的心思。
軒轅冕輕嘆一聲:“若是萬不得已,也只好如此了。”
三人默不作聲,也早已失了下完此局的興致,秦佩起身道:“臣不過是來向殿下請安,殿下既已安好,臣也便放心了。”
軒轅冕仰頭看他,溫和道:“以環不留下用過晚膳再走麼?”
“不必了。”秦佩急切道,頓了頓,怕是覺得失禮,也放柔音調,“殿下還有要事相商,臣便不叨擾了。”
軒轅冕不再強留,只派人賞了他不少嶺南進貢的枇杷荔枝,著懷恩送他出宮。
秦佩背影走遠,軒轅冕挪回視線,只見裴行止低頭看著棋盤,對他二人之間風雲詭譎毫無窺探之意。
不動聲色,軒轅冕以手指蘸茶水,在案上寫了兩字。
裴行止看畢,在心中暗暗記下,告辭謀劃去了。
偌大的崇文殿又剩下軒轅冕一人,對著一杯殘茶,一局殘棋,一院殘花,不禁苦笑嘆道,“寂寞重門掩,無人問所思。”
第五卷:魏紫姚黃
第39章 第一章:心如亂絲有千結
德澤十九年春,遠在終南的皇帝終下了聖旨,相隔十年,再開採選。
據聞雍王在王府內大發脾氣,摔了套天青釉筆洗。
據聞宗室諸王齊齊上書高呼聖明,又稱太子選妃事關國嗣,不宜再行拖延。
據聞禮部官吏前去東宮陳情時,少年太子只冷冷一笑,答曰:“可。”
聖和居。
秦佩與陳忓對坐,耳邊盡是市井百姓對朝廷採選的風言風語。
“咱們的尚書族中亦有個年方二八如花似玉的女兒,便去尋吳少卿打探,聽聞此番凡地方四品、京中三品上的大家閨秀皆有資格入宮採選。除去太子正妃側妃之外,雍王正妃之位亦是虛懸,京中的夫人小姐們可都高興壞了,大慈恩寺的門檻都被那些繡花鞋踏斷了……”
陳忓不知為何竟也對此事無比上心,一有閒暇便絮絮叨叨,逮著採選的事情念個不停。因與太子雍王熟識,秦佩這幾日早已被各懷心思的大人們擾得不勝其煩,此刻聽陳忓喋喋不休更是心緒煩亂,便低頭直喝悶酒。
他本就膚色白於常人,此刻又面沉如水,冷著一張臉活似個玉面閻羅,看上去甚是嚇人,陳忓端詳他面色,硬是把話憋回腹裡,再不敢多言。
“此番採選名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