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而深諳此道。殊不知許多書畫大家亦是朝中官員,發跡前他們的書畫也不過平平,可一旦直上青雲他們的真跡可就千金難求了。故而每過些年夫人就會讓侍郎大人去向新晉官吏或是新科進士們討要字畫,待價而沽。”
秦佩瞠目驚舌,陳忓不好意思地笑笑,“這扇面也是分人的,我們這等二甲進士寫一個,探花榜眼寫兩個,狀元郎,你得寫三個,今年以花月為題,別忘了。”
秦佩看著被硬塞進手中的扇子,默默點了點頭。
第88章 第二章:從來往事都如夢
“都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按理說我朝文風之盛,百年少見,新科進士們也應多是些風流才子,為何秦以環他們這兩科都如此不成器……”
刑部衙門諸人今日剛去點卯,就見本應在大理寺的蘇誨竟大喇喇地坐在劉繒帛的案後,挨個品評他們孝敬給侍郎夫人的扇面。
劉繒帛為他斟茶,“哦?晏如有何高見?”
蘇誨隨手開啟一柄,頗為嫌棄地掃了眼,“竟是些酸腐儒生,別說脫俗高舉,就連附庸風雅都是勉強的很,比起咱們那科,簡直雲泥之別。”
“那是那是,”劉繒帛討好笑道,“誰不知南鄭北蘇,文章妙絕、書畫風流。”
陳忓揉揉眼,低聲對秦佩道,“我怎麼覺得侍郎今日古怪得很。”下屬雖不該妄議上官是非,可劉侍郎這般“搖尾乞憐”的模樣,真的讓刑部眾人都跟著顏面無光啊!
秦佩漫不經心道,“犬妖上身了罷。”
劉繒帛卻渾然不知下屬的腹誹,笑吟吟地又奉上兩把,“他們這兩科不是顧相主考就是趙相主考,顧相重策論實務,趙相重經典律例,若是讓蘇尚書做主考,那肯定選中的都是一等一的才子。”
蘇誨瞥了眼,不過都是些花月正春風、花好月又圓的尋常詩畫,興致缺缺道,“看來是出不了王右軍那般的大家了,嗯?秦佩這幾幅倒還有幾分意境,難怪你說他私下是個會做簷鈴、伴著風聲傷春悲秋的妙人。”
只見扇面大片留白,唯有幾枝金桂散落在邊邊角角,中間以章草、小楷和行書各題了幾句古人名作。
一是“不見離騷人,憔悴吟秋風”。
二是“今夜月明人盡望,不知秋思在誰家”。
三是“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遊”。
“年紀輕輕搞得如此悲慼做什麼,實在喪氣,”劉繒帛蹙眉,“為賦新詞強說愁……”
蘇誨若有所思,“以花月為題,他偏只畫了這寥寥幾叢桂花,未見明月,卻似有千里月華,倒也不落俗套。“劉繒帛見他不若方才那般嫌棄,不由得心頭一鬆,低聲道,“不喜牡丹富貴,卻愛丹桂清馨,算得上君子麼?“雍王奪儲之事雖不如先前那般滿朝震動,卻也稱不上平息。彼時太子病重,朝中流言四起,多有些自以為仕途不順又趨名逐利的小人改換門庭去投了雍王,更多的青年臣子根基不深,便如同劉繒帛一般靜默觀望。像秦佩這般明可以左右逢源,卻還是義無反顧跟著東宮的確實少見。
蘇誨自嘲笑笑,“他和咱們不同,出身貴重又有那麼多世伯故交護著。一著不慎,十年寒窗、十年宦途也不過付諸流水,哪裡有人護著,不落井下石都算是不錯。站錯了隊就是流徙嶺南,誰有那麼好的命數次次都能躲過去?”
劉繒帛默不作聲地為他添了熱茶,“最壞也不過免官回家,先前也買了些地,大不了我去耕田勞作,你自在府中吟詩作賦,斷不會讓你餓著。”
蘇誨勾起眼角瞪他一眼,“嗯?”
劉繒帛不知自己哪句話又犯了忌諱,只好滿面茫然地盯著他瞧。
蘇誨隨手將那幾柄扇面收了,拂袖向外,走了幾步,回頭對著劉繒帛狡黠一笑,“若真有那日,也是我拋頭露面去賣字畫,你嘛,便好生在家繡花,恪守婦道!”
慈恩寺。
禪院清幽,古木參天,單是在此間漫步,就好似頃刻間靈臺空蘊,多得了許多年的修行。
秦佩負手拾階而上,空山靜寂,唯有足下落葉裂帛之聲。
“少主。”
契苾咄羅不知何時如鬼魅般出現,身後彷彿還是上回那些人,只多了個青衣文士。
秦佩打量那文士幾眼,皺眉道,“那是個漢人?”
契苾小心道,“少主不通突厥語,我等漢話會的也有限。這是先前在先王麾下伺候過的,少主對他絕對可以放心。”
那文士抬起頭來,對秦佩一笑,秦佩一見他面容,悚然一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