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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部分

諸人也都只能按捺下性子,個個端著架子細嚼慢嚥不算,明明疑竇叢生、心慌意亂,還得擺出濁世佳公子的派頭吟詩作對行酒令,生怕墮了高門大戶的風度。

秦佩也還記得趙子熙的教導,儘管心內無比好奇,面上還是副不緊不慢的面癱之狀,一邊的趙光庭亦是味同嚼蠟,時不時與族中兄弟對視幾眼,面上是毫不掩飾的焦躁。

“諸位,”裴儉開口,此人似乎是裴行止的堂伯父,官拜光祿寺卿,“我族小兒不知天高地厚寫了本和光十三策,實在荒唐無稽,若是有開罪之處,還請各位見諒。”

秦佩留意他神色,只見他話雖說的重,可也無多少愧意,方才說出此語,應是想投石問路,看看其他幾家意思。

其他幾族面面相覷,青年子弟均與趙光庭一般謹言慎行,說得上話的中流砥柱們更是老成持重,如同老僧入定一般。

“曼修,依你之見,裴行止此人,族中應當如何處置?”見無人應答,裴儉也不意外,反而看向趙子熙。

秦佩此時才知趙子熙表字曼修,像是年紀輕輕便位高權重,好端端的表字竟是無人敢叫。

趙子熙慢條斯理地放下手中竹箸,悠悠道:“哦?荒唐在何處?又是哪裡無稽了?

裴儉似是舒了口氣,笑道:“那本和光十三策我也只是粗粗閱過,不曾深究。只是想起當日他涉入踏馬案一事,心中不快,才罵他一句荒唐。怎麼,那本十三策曼修亦有所耳聞?”

雖然並無喧譁之音,可秦佩明顯感到身旁眾人都緊張起來,紛紛放下杯箸,目不轉睛地看向那邊。

“不錯,老夫確實仔細看了,頗有所感,今日才將大家請來,聽聽諸位的高見。當然,也是想考校考校如今咱們世家的青年才俊。”

世家尚清談,談的往往是老莊之道,即清言玄理。誰若是開口說些富國安民、縱橫捭闔的議論,則必會被士族輕視,認為俗不可耐。不過似乎趙子熙下帖子的時候已然摒除那些出了名的腐朽老邁,請來的都是些有官身,願意為了門楣宗族投身俗世的達觀之士,故而趙子熙此言一出並未有任何異議,反而好些人都已躍躍欲試——若能得首輔青眼,縱使不能立時進祿加官,在宗族裡也足以讓人另眼相看。

看來吃了這許多年的苦頭,世家們也開始慢慢學著放低身段了……秦佩這般想著,下意識地看向小樓,果然樓上軒窗微啟,想來軒轅冕也正聽得入神。

“既然如此,”裴儉撫須而笑,“曼修兄,不如今日便仿照舊俗,挑兩三子弟分為主客,其餘人為談助如何?”

趙子熙點頭:“九郎,你為主。崔十四,你為客。”趙光庭行九,崔十四應是崔珉,出自清河崔家。

崔珉起身,為難道:“閣老,小子雖不才,卻非不通時務、抱殘守缺之流,和光十三策,雖不能說是字字苟同,可對其……”

趙子熙不耐地擺了擺手:“不過是各抒己見,你不妨假想你是那鍾衡臣,教訓教訓這幫大逆不道的後生小子。”鍾衡臣是世家大族的一個笑柄,常以潁川世家公子自居,朝事一件辦不成,最喜傾軋攻訐,後來便被聖上放逐去了禮部掌管僧尼之事,官聲人品與同科相比,別說出身寒門、位居宰輔的顧秉,就是連一直胸無大志的吳庸都比不上。

嘴毒的世家大夫們甚至臆造出個典故,以當時衡臣比喻一時得志、鼠目寸光的小人。

“是。”崔珉恭謹應了,微展袍袖,對趙光庭客氣道:“子齋兄,請。”

約莫是自幼熟識,又耳濡目染,常隨尊長雅集清議,二人很快也便渾然忘我,爭鋒相對起來。

這邊廂趙光庭說士族不通庶務,將那些實權職司拱手讓給寒族。

那邊崔珉霎時化身鍾衡臣,滿口的逍遙無為,名士風度,時不時還出言暗諷不顧世家體統,官位卻是極高的趙子熙、裴欽宴等人。

趙光庭又接著他的談鋒,以裴欽宴為例,說明世家子弟投身行伍一樣光耀門楣,況且一族的蔭封畢竟有限,無法獲得蔭封的子弟完全可以走科舉或者武舉之途,不僅為自己博一個前程,還可以為族中分憂。

不知是否無可辯駁,崔珉問難時顯得極無底氣,彷彿一直在老生常談,趙光庭倒是撿了個大便宜,雖僅是沿用和光十三策的談證,可勝在有理有據,一時間顯是佔盡上風。

就在諸人以為趙光庭勢在必得時,趙子熙突然對崔珉道:“裴行止請廢佔田蔭客,你可由此著手。”

場上氣氛一滯,須知軍功也好,仕途也罷,不過丟的是臉面體統,而若是廢除佔田蔭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