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遇事後,方又改成如今的周蕪。”
“周瓊麼……”秦佩冷笑一聲,“也不知是造作給誰看。”
“少主喚小人來……”周蕪偷眼看他,心中忐忑。
秦佩淡淡一笑,“你們預備何時動手?”
周蕪大驚,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只見他忙不迭地俯身跪下,哽咽道,“我等為了尋少主跋涉萬里,我更是不辭留在漢境十年,拋妻棄子,想不到少主不僅不信我們還如此猜忌!若是先王泉下有靈,怕也會為我等不值!”
說罷,他又淚眼朦朧地抬頭,“少主若是不信我等,我等大可以死明志。”
秦佩淡淡點頭,“好,那你便去死罷。”
周蕪不敢置信地看他,又聽秦佩淡淡道,“我若死了,汗位將落到誰手裡?”
“少主你……”
秦佩回頭看他,在明媚陽光下,一張冰雪冷麵恍若上好的羊脂白玉。
“此處只有你我二人,為何不開誠佈公呢?我想想,恐怕你們也不會效忠阿史那附離,只因他不好控制,我說的可對?”
周蕪嘴唇顫動,不知如何作答。
秦佩又笑笑,“我可有不滿十歲的堂兄弟叔伯兄弟?抑或是侄兒堂侄?”
見周蕪面色煞白,秦佩拍拍他肩膀,“先父潛於漢廷近二十年,機關算盡,聯絡二王、勾結兩黨、培養死士,其間二王、史蘇兩黨為求突厥出兵,給他的金銀珠寶、奇珍古玩……”
周蕪緩緩斂起笑意,動也不動地盯著他。
“更何況,左賢王部和鐵勒薛延陀部就算傾覆,也不可能毫釐都不留下吧,”秦佩彷彿沒有感到對方眼裡的殺氣似的,自顧自道,“我雖從未見過先父,可他平生行事謹慎,又生性多疑,就算是自幼時起追隨他一生的僕從,他也未必全然信任,我說的不錯吧?”
周蕪冷聲道,“少主和盤托出,又點出我的打算,是招安還是威懾?”
秦佩緩緩搖頭,露出一絲笑意,“都不是。”
無定河畔密林,恨狐蹙眉盯著船上動靜,身旁的暗衛低聲問道,“那邊好像並未談攏,秦公子可會有危險?”
恨狐思緒不由回到雍王事變那日。
喻老薄唇抿成一條直線,“按例你們只能跟到朔州附近,只要過了朔州,便有木圖江接應,阿史那烏木對他有救命之恩,應當不會對秦佩不利。可我看其餘突厥人,和秦佩未必也是一條心,胡人狡詐,萬一突然發難——切記,秦佩的安危要緊,那鐵匣,大可不必管它,縱然落到他們手裡,也無傷大局。”
恨狐看著舟上二人,低聲道,“弓弩準備,只要那人亮出兵刃或是突然動作,則立即射殺之。”
秦佩緩緩從懷中取出那鐵匣,笑道,“這鐵匣先前我便與軒轅冕檢視過,應是有個極精密的機關,若是硬來,恐怕裡面的東西也會立時毀得一乾二淨。”
見周蕪瞳孔張大,秦佩輕聲細語道,“你自詡聰明,不妨猜猜我會如何做?”
周蕪定了定心神,“先王一生籌謀,又將身後基業盡數託付給少主,少主在漢境長大,難道不知何為忠孝麼?”
秦佩低笑,“忠孝?自古突厥常見父子相殘,兄弟相殺,我甚至聽聞過新一代可汗繼位時,父兄的妾室都可佔為己有。如此蠻夷之地,從來是以兵馬論勝負,什麼時候還講起忠孝來了?更何況,金頓可汗死於非命,最終傳位給阿史那烏木,你以為就無半點貓膩麼?”
周蕪張口無言,又聽秦佩道,“唯有漢人才去在意什麼‘名正言順’,一直以來各方要尋的根本不是什麼可汗金冊,而是藏寶之處吧?”
“你……”周蕪嘶聲道,“你想回去漢境,做那漢人太子的臣子對不對?你若是把藏寶圖交出來,回突厥後我們可以謊稱少主離世,漢廷也不會有人知曉少主的身世。”
秦佩勾起嘴角看他,“你這主意倒是不錯,可是你有沒有想過,我既跟著你們出塞,便早已自己斷了這條路,何苦多此一舉?”
周蕪抿唇看他,“那你待如何?”
秦佩看著腳邊滔滔河水,“你常為自己抱屈,可想想你做過的事情——對先王不忠,對妻子不義,對兒子不慈,說是死不足惜都不為過。我有時會想,若是沒有你,恐怕納錦後來也不會下定主意勾結雍王,雍王或許不會那麼快被挑撥奪嫡,太子便不會中毒……”
“人若是心中有鬼,則根本不需要如何挑撥。”周蕪冷哼道。
秦佩掂掂手中鐵匣,淡淡道,“或許吧。”
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