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想來天氣不錯,是個好兆頭。”說話之人斜倚著軒窗,雖僅著一身月白錦衣慵慵站著,卻透出無上威嚴。
他身旁另一便服男子笑道,“守得雲開見月明,說的正是冕兒啊,勉之呢?先行進京了?”
錦衣男子笑意溫存,一雙鳳眼雖帶著風霜,可卻亮的驚人,“你還不懂他,慣來是有了冕兒便不要朕的,既已到了京畿道,哪裡還等的下去?”
“陛下,趙相已在外等候宣召。”
軒轅昭旻蹙眉,“不在京中坐鎮,趙子熙此時來做什麼?宣他進來罷。”
不多時,一身窄袖袍衫的趙子熙便恭謹而入,跪伏行禮,“臣見過陛下。”叫起後又對一旁的周玦頜首示意,“見過魏國公。”
“許久不見,曼修風姿一如往日。”周玦笑道。
趙子熙亦客套道,“哪裡,伯鳴兄才是風采不減當年。”
軒轅瞥了趙子熙一眼,“你們不是前年才見過?別說的仿似十年未見一般,趙子熙,大典可都準備停當了?”
趙子熙點頭,“陛下放心,臣是從太極殿直接過來的。”
“那便好,”軒轅漫不經心道,“諸王可好?”
趙子熙眼觀鼻鼻觀心,“回陛下的話,諸王都好。洛王又得麟兒,同王近來主動向殿下求了個差事要去修史編書,太子殿下每日夙興夜寐,忙於政事。”
說到此處,他便抿緊雙唇,默而不語,顯是忘了有雍王這麼一號人。
軒轅也不著急,只是淡淡地看著他。
真龍天子,帝王威儀,能耐得住的也沒有幾個,趙子熙自然也不例外,最終還是冷聲道,“出來時臣得到訊息——雍王深感罪孽深重,一心向佛,已於今日辰時在大報恩寺剃度了,太子殿下欽賜法號罪愆。”
軒轅微微一怔,竟悠悠笑了,“冕兒到底長大了,朕也該放心了。”
周玦趙子熙等人跟隨他多年,哪裡還辨不明他喜怒?立時便明白,太子逼迫雍王出家,軒轅不僅沒有半分慍怒,竟還是純然欣喜。
趙子熙垂眸不語,雍王世子已死,太子命他出家,等於是將他幽禁於禪院之中,至此不可娶妻生子,雍王這脈也便斷絕。既為出家人,自然不可再問方外事,太子便可輕而易舉地廢了他的王爵,也可免了朝廷對他的供養。更關鍵的是,留下雍王的性命,亦是做給如今的皇帝看,讓他明白太子對兄弟寬仁,只要不生出別的心思,自可做到兄弟友愛;即使生出了別的心思,太子仁愛,亦可留他一條性命。某種程度上,太子此舉與留侯請封雍齒相類——經歷雍王事,眾人已然看到太子的雷霆手段,生出幾分敬畏之心,而之後太子施恩,又會讓先前追隨雍王的群臣安心。罪魁禍首都網開一面,何況下面的小魚小蝦呢?
周玦笑了笑,“陛下英明,直至如今,勉之都還以為自己瞞的極好,陛下對此事一無所知呢。”
“他是不想讓朕父子生出嫌隙,失了骨肉情義,”軒轅抬眼看著無盡蒼穹,眼中幽暗不明,深不可測,“冕兒或許也是如此想,許多事才瞞著勉之吧?幾個兒子中,冕兒骨子裡最是像朕,這點默契,我父子還是有的。”
趙子熙冷不丁道,“太子與秦佩之事,陛下知曉多少?”
“曼修到底也是三甲及第,怎麼說話如此含糊?你問的是太子之事,秦佩之事,還是太子與秦佩之間的事?”軒轅並未回頭。
趙子熙簡直無法壓下胸中怒氣,揚聲道,“也罷,我與秦佩到底師生一場,今日為了他,臣怕是要直犯龍顏了。陛下,臣只問一句,秦佩到底是生是死?”
軒轅不語,周玦目光閃爍。
聖上治國有方,亦早已蕩平天下,齊家更不在話下。就算是幾位皇子鬧得驚天動地,到底還是不曾搞出血染宮闈的大事來。秦佩在太子心中分量甚重,顧及父子情義,皇帝便不可能置秦佩於死地,可若要太子做個心存社稷,心中也只有社稷的聖君,秦佩這樣身世離奇、又曾牽扯進宮廷秘辛的異族人,便不能再出現在風波初定的朝堂裡。
趙子熙苦笑道,“臣明白了,陛下對太子寄望甚厚,怕是要他做個堪比商湯周武的孤家寡人了。既是如此,秦家與天啟朝也算是恩怨兩清,臣只求陛下能給秦佩一個清淨,權當是對太子的垂憐,也是給微臣的恩典。”
“你是在怨懟朕?”
趙子熙緩緩跪下,“雷霆雨露,俱是君恩,臣不敢。”
過了許久,軒轅才淡淡道,“聖人忘情,最下不及於情,朕雖被人稱一聲“聖上”,可到底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