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就拎著早點從院門走了進來,看見俏俏一愣,“把你那份給忘了!”
“沒事沒事,我一會兒自己出去買。”俏俏殷勤地從他手裡接過,一指左側的房門,“這邊是廚房吧。”說著很自覺地進去找了兩個碗,把塑膠袋裡的豆漿倒進去,再端出來放在外面的桌子上,“你們先吃。”
小刀皺眉,“算了你吃吧,我走了。”
“我也去!”俏俏連忙跟著出門。
小刀說:“知道我去哪?”
“倉庫?影視城?”
“工廠實習,我沒假期。”
“哦……”俏俏只好失望地目送著小刀走得看不見,才慢吞吞挪回去,進了門才發現,忠哥仰靠在藤編餐椅上雙手環胸盯著他,一臉的不耐煩,桌上的早餐原封未動。
俏俏連忙會意地坐過去,“嘿嘿嘿,咱們趕緊趁熱吃哈。”
接下來的整個用餐過程氣氛詭異,忠哥什麼也沒說,俏俏大氣都不敢出。
吃完了,忠哥左腿架著右腿,找了根牙籤剔牙,一邊開始哼小曲,俏俏冷汗都出來,居然是,甜蜜蜜!
他戰戰兢兢地伸手從忠哥面前撤走空碗,“那個……,我去洗洗。”
忠哥哦了一聲,悠然自得地接著哼:好像花兒開在春風裡,開在春風裡……
等到俏俏洗好碗順便收拾了一下廚房再出來,忠哥也把自己拾掇整齊了,白襯衫黑西褲,十分正經的打扮,穿在他身上卻依然透著股匪氣。
他大搖大擺地吹著口哨出門了,那個調子,好像還是甜蜜蜜……
這片居民區看著環境面貌落後,其實裡面住的卻都是些有錢又有閒的人,一戶一大片地,除了像小刀家一樣開家庭小旅館的,就是些包租婆包租公,一天到晚無事可幹,成群成群地搬把小凳子在街角巷尾嗑著瓜子納涼閒侃拉家常。
俏俏和他們呆了半天,就把嚴家的家史挖了個底朝天。
忠哥大名嚴永忠,在D市,是個讓不少人聞風喪膽的真正的大混混。給他家看旅館的那個小刀堂姑忠哥的堂姐,住在和他們鄰了幾條街的地方,有兩個女兒,十四年前,她老公帶著小三捲了家裡的存摺跑路,忠哥追遍大半個中國,找了整整一年,終於把那混蛋揪出來揍了個從此生活不能自理,自那以後,大家路遇嚴家人恨不得貼著牆讓道,可憐的嚴大姐到現在還沒迎來第二春。
忠哥坐過八年的牢,具體犯了什麼事沒人說得清楚,總之他現在就職於一家高檔娛樂休閒會所,是個掛名的管安全的經理,其實說他是那一整條紅燈街的保安隊長也不為過。忠哥一般是不上班的,如果哪天他露面了,那絕對是發生了風起雲湧的大事……
俏俏聽得大開眼界,突然間想起長寧小弟說過小刀是“那種的”,當時俏俏還天真地以為他指的是小刀那種身手,如今才明白,原來人家是拼爹的!
21 沒經歷過的人不會明瞭。
經過俏俏一個星期的觀察,忠哥……那就是位曠世奇人啊!
此大爺簡直把流裡流氣的氣質演繹到了極致,他不抽菸不喝酒,除了打拳,剩下的喜好都像極了古代大戶人家的敗家子:鬥蛐蛐、養鴿子、賞花賞魚哼小調,逛古玩市場,以及,上勾欄院找花姑娘。
俏俏在街上碰到過他兩次,摟著花枝招展的妹子招搖過市,妹子那妝容那穿著,但凡長眼睛的人一瞅就知道是打哪兒出來的。
俏俏看得直掩面,心說忠哥啊忠哥,你好歹也是個型男,怎麼可以沒品位到如此境界!看看你兒子刀哥,他在旁邊店鋪的落地窗前滿意地欣賞了一下自己,——明顯是青出於藍嘛,而且高出不知道多少個段數去了!
總之,除了長相稍微能看出來是父子,忠哥和小刀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生物。
有天晚上忠哥不在,俏俏就蹭在小刀旁邊,兩個人坐在前院小樓前的臺階上納涼。
俏俏問:“你爸揍過你嗎?”
“沒有。”
“那你們對打過嗎?”
“沒有,”小刀怒了,“操!他媽也只有你這種缺貨才會跟你老子對打吧!”
“唉……”俏俏嘆了口氣,豎起小臂支在膝蓋上,雙手交握撐住下巴,沉默了。其實他是一瞬間腦洞開了,不禁就幻想起如果真有那麼一天兩個人較量起來是個什麼場面,——忠哥的拳頭太猛了,小刀擅長輕身功夫,過招的時候肯定很有高手決戰紫荊之巔的感覺吧,電視電影什麼的完全不能比啊……
他想得十分投入十分認真,看上去就是一副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