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在凌晨兩點多結束的。
倪潔安趴在地板上,隱隱聽到下面的客廳裡,人聲喧譁。他又冷又餓,渾身劇痛,掙扎著爬過去,砰砰地拍門。
“幹什麼?”有人在門外問。
“放我出去。”倪潔安用沙啞的嗓子喊。
“大少爺在樓下開宴會呢,全城的名流到到齊了,你最好老實點兒,別惹事!免得招打!”外面的人說。
“宴會?……那,那展牧原來了嗎?”倪潔安問。
“當然來了,大少爺親自打電話請的呢!”
倪潔安已然絕望的心裡泛起一絲幽眇的希望,他用盡全身的力氣拍打著房門:“展牧原……救救我!展牧原!……”
門轟的一聲開了,一個保鏢走進來,踢了他一腳:“不是告訴你別喊了嗎?驚動了客人你擔當得起嗎?你以為你還是倪家的二少爺啊?你是大少爺的絆腳石!老爺子死了,沒人護著你了!你就識相點,認命吧!”
倪潔安抱住他的腿:“求求你!求求你,讓我見展牧原!求求你!”
那保鏢見他糾纏不休,就開始拳打腳踢。直到倪潔安再次奄奄一息,他才拿起地上帶血的皮帶捆住他的雙手,又從床單上撕下一塊,團成一團,塞進他嘴裡。他感覺萬無一失了之後,才帶上門出去。
倪潔安滿頭滿臉都是血,趴在地板上,虛弱地喘息著。他的身體明明已經瀕臨崩潰,但他的聽覺卻變得異常敏銳。他好像聽到了展牧原的聲音,就在窗戶外面,近在咫尺。他拼盡所有的力氣,拖著傷痕累累的身軀,向視窗爬去。爬到窗跟前,他扶著牆壁,齜牙咧嘴地爬起來。窗戶沒有上鎖,他用頭蹭著把一扇玻璃推向一旁,伸著脖子向樓下看去。
果然是展牧原,他正在和倪靜安握手告辭。
客人幾乎都走光了,他好像是在最後,旁邊還站著一位穿貂皮披肩的女孩子。他卻不知道,展牧原之所以留在最後,完全是在等他。也不知道他沒有等到他,有多麼失望和憤怒。
“展牧原……”倪潔安心裡喊著,嘴裡卻只能發出嗚嗚的聲音。他想扔個什麼東西引起他的注意,無奈雙手被反綁在身後。
眼看展牧原就要上車離開,倪潔安急得熱淚盈眶。他嗚嗚亂叫著,聲音被空曠的花園吞沒。他知道這是他最後的機會了,倪靜安隨時可能殺了他。他可能再也見不到展牧原了!……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就在展牧原低下頭要鑽入車門的瞬間,倪潔安奮力竄起,翻向窗外。一陣風過後,他的身子重重地摔在種滿玫瑰的花圃裡,發出鈍重的聲響……
展牧原受驚回頭,他什麼都沒有看清,但心已經沒來由得疼了起來。他不由自主地跑過去,看見了姿態扭曲的倪潔安。
“倪潔安——”他心碎地狂叫了一聲,雙膝重重地跪了下去,雙手顫抖著,卻不敢碰他。
“快叫救護車!”他回頭衝倪靜安喊了一句。
倪靜安見事情敗露,懊惱不迭,索性就露出了真面目。他上前幾步,雙手背在身後,冷冷說:“展兄,這是我們倪家的家務事,你最好不要插手,就當什麼都沒看見吧!”
展牧原一下子什麼都明白了。他不知道是更憤怒還是更心疼,只感到渾身顫抖,不能自已。在他的理智做出判斷之前,他已經跳了起來,一拳揮出,直搗倪靜安的下巴。倪靜安後退了幾步,頹然坐在地上,一顆門牙應聲而落,鮮血直流。
慕容雪嚇得尖叫了一聲。
保鏢們見狀全都衝過來,護住倪靜安。
展牧原知道現在不是糾纏的時候,回身抱起倪潔安,經過倪靜安身旁的時候,他沉聲說:“我決不讓他白白受這委屈,你給我等著!——”
他把倪潔安放進車子裡,直奔醫院而去。
慕容雪跺了一下腳,委屈地想:竟然把我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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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大年夜 。。。
大年前一天,邊城用腳踏車載著冷月,滿街逛悠。冷月騎在腳踏車的後座上,懷裡抱得滿滿的。有對聯,煙花,鞭炮。兩人身上穿了同樣顏色同樣款式的棉外套,黑色牛仔褲,白色運動鞋,脖子上圍著杏灰色格子圍巾,就像兩個漂亮的大學生。小鎮子上的人們幾乎都認識他們了,一路上不斷有人跟他們打招呼。就像陶淵明筆下的世外桃源,阡陌交通,雞犬相聞。
“夠了吧,城哥?我都抱不過來了。”冷月笑著說。
“想想還有什麼想吃的?”邊城慢悠悠地蹬著腳踏車,因為速度慢,車子有些搖擺,就像在大街上耍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