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好話。在親切友好的互相道別聲中,車子走遠了。
方錦年搖晃兩下,鍾翎上去扶著他,陪他一起慢慢回到大堂,休息片刻,等方宅的車子來接他們。
方錦年酒量很差,今天算是豁出去,臉上泛著不正常的紅,客人一走就露出倦意。
鍾翎也不能喝酒,同情地找了個毛巾,讓他擦擦。
方錦年不喜歡毛巾上的香氣,只擦了下手,問鍾翎:“幾點了?”
鍾翎看了下手錶,說:“快十點了。”
方錦年扔開毛巾,糾結地說:“明天有一場新聞釋出會,我還沒來得細看內容……”
鍾翎毛遂自薦道:“我幫你看!”
方錦年笑道:“謝謝,我還是自己來吧。”
鍾翎哦了一聲,陪他等在那裡,心想幸虧自己沒什麼家業要繼承,不用受這種活罪。方錦年如果不是方賢澤的兒子,大概也不用這樣麻煩,和自己一樣做個金領打工仔,來去自由,舒舒服服的,也沒什麼不好。
兩人坐了一刻鐘,車子開到大堂外面,他們一起站起來,坐車回方宅。
接下來的幾天,方錦年仍是忙忙碌碌,一頭是公務,一頭是內務,公事之餘和管理層吃吃飯,談談心,梳理關係。
一直忙到週六,他還在辦公室加班。
陶碧雲下週就回來,葉粲還沒來拿錢,不曉得跑到哪裡去了。方賢澤在家裡見到鍾翎,說了幾次話,不大能瞧上的樣子。
方錦年靠在椅子上,嘆了一口氣。
方賢澤看不上鍾翎。其他高層看不上自己。
看不上自己的人,不背地裡蜚短流長、拖後腿就不錯了,先別指望他們施以援手。
方錦年將電腦關上,陷入愁緒。這段日子,他試著和父親的舊部們搞好關係。表面上看起來,大家一團和氣,只有他心裡明白,完全不得要領。
方錦年知道,為了在競爭中獨佔鰲頭,父親與這些人可以不擇手段,做過很多狡詐而危險的事情,遊離在法律與道德之外,最終斂聚大量財富。這些事情,自己一件也做不出來,不可能被他們看得起。方錦年心中充滿彷徨,他不想像父親一樣,不願那樣生存下去。這種轉變不知道能否成功,能否被整個方氏集團所接受……
方錦年坐在皮椅上,怔愣著,望著窗外。商業中心的空氣汙濁,高樓林立,外面沒有一隻鳥,只有飛機偶爾飛過,在天空留下痕跡。
方錦年忽然想起學生時代的草坪,那麼絨軟,那麼綠,有時會跑過小松鼠。他躺在草坪上,仰臥藍色的天。天空晴朗如洗,偶爾飄過一片絮狀的雲。他閉上眼睛,在腦海中,用手指把雲一點一點擦去……
手機響了。
方錦年睜開眼睛,看了一眼號碼,是鄭逸民。
方錦年接起電話,質問:“你又鬧什麼?”
聽他接了,鄭逸民高興道:“週末了,你休息嗎?”
方錦年說:“沒事我掛了。”
鄭逸民一疊聲的叫起來:“有事有事!週末了不放鬆一下?我買了音樂會的票,今晚是莫扎特之夜,你要不要來音樂廳?”
方錦年遲疑一下,沒回答。
鄭逸民軟磨硬纏,說:“不吃飯也可以,我們找個地方喝咖啡,放鬆一會。去音樂廳我也沒機會和你說話,不會煩你的……”
方錦年微微鬆動,強調說:“我不和你吃飯!你也不準做什麼!”
鄭逸民賭咒發誓:“我們坐在外面喝咖啡,大馬路邊上,我能做什麼?你不要把我想得那麼不堪。我只想見見你,你煩我,閉著眼睛好了。我不會煩你的……”
方錦年果斷搖頭:“我還是睜著眼比較好!”
鄭逸民一時語塞,悻悻的哼了一聲。
方錦年唇邊漾出一點笑意,問:“在哪個音樂廳?”
鄭逸民大喜,忙把地址告訴他。
方錦年拿筆記錄下來,恩了一聲。
鄭逸民依依不捨道:“我已經在這裡了。我會等你的,不見不散。”
方錦年掛了電話,胸口的煩惱被一陣風吹散,不那麼沉悶。他看了一眼時鐘,才剛剛四點,離下班還有好一會。方氏的員工即使加班,也是按時上下班,很少早退。
方錦年拿起手邊的資料,努力想工作,卻再也無法進入狀態。他糾結片刻,終於把檔案放下,拿起車鑰匙準備出門。
換一換心情,有助於理清思路。方錦年這樣想著,把外衣穿好,電腦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