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間握著的茶杯精巧可愛,顧臻沉默了良久才輕嘆口氣,娓娓道:“何家在我母親那一輩接連生了三個女兒,之後多年都就再無子嗣。我外婆還以為何家從此就要斷了香火,難過的差點上吊。”
回想起母親那時說起外婆往事時不以為然的表情,顧臻不由得有些好笑,重男輕女的思想真是老一輩人改不了的毛病,“後來我母親她們三個姐妹都上了高中後,我外婆忽然有了身孕,還一舉得男,這個男丁就是我小舅,何夕的父親。”
“我小舅從小就聰明伶俐,脾氣也好,從來不因為是獨子就驕縱任性,全家人都寵他寵的不得了。後來,我小舅考上了大學,讀得歷史,想出來當個人民教師,我母親她們都很支援他選擇自己喜歡的專業。不久之後,小舅在學生會里認識了一個女孩兒,那女孩兒潑辣能幹,是文娛委員,歌唱的好人也漂亮。當時很多人追求她,沒想到那女孩兒卻跟小舅在一起了。他們倆,彼此相愛。”顧臻說到這兒,停頓了許久,拿著茶杯的手指輕輕地顫抖了一下。
胡耘皓給她換了一杯熱茶,靜靜地擺在她面前,並不催促也不打斷,讓她平復波動的情緒。
顧臻喝了口熱茶彷如才找回暖意,垂下的眼睫掩藏了一抹苦澀,“那個女孩兒家境很好,她家裡人知道她與小舅在一起之後非常憤怒,覺得我小舅一個窮小子配不上他女兒就想要拆散他們。小舅知道後,去那女孩兒家裡跟她的父母跪了三天三夜乞求他們成全,那家人不肯,那女孩兒一狠心就拋下未完成的學業跟我小舅私奔了。”
“那時候他們都還只是半大的青年,什麼都沒準備就這麼一去不回頭了,期間他們到底去了哪裡沒有人知道。過了整一年,等我們與那家人找到他們的時候,出走的兩個人就只剩下我小舅和一個不足月的男嬰了。”
胡耘皓聞言一怔,靜靜地看向顧臻,顧臻苦笑了一下,點了點頭,“那個孩子,就是何夕。”
“那時我才六七歲,媽媽把何夕接過來養時我常常抱著他。裹在小被子裡的何夕只有那麼一丁點,像只小貓似地,很安靜很乖。因為出生的時候沒足月,小時候還常常生病,即使後來慢慢拉扯長大了也比其他孩子來的瘦弱,總也長不高,像個發育不良的矮冬瓜。”顧臻回憶著何夕時才終於有了一絲笑意。
胡耘皓卻注意到了其他地方,微蹙著眉問道:“你母親怎麼會養育何夕?他的父母呢?”
顧臻猛地一震,晶亮的杏眼漸漸染上輕愁,許久之後才長嘆了一口氣,“都死了,全都死了。我那未曾謀面的小舅媽死在了產床上,我小舅就崩潰了,把何夕交給我們之後,他。。。他就割了腕。外公外婆受不了這樣白髮人送黑髮人,所以沒過半年也鬱鬱而終了,何夕就被我們家接了過來,在三個姑姑家輪流養育著長大。”
“何夕雖然看著膽小,其實對自己堅持的事情最是固執,誰的勸都不聽。當年他堅持來外地讀大學的時候我們就看出來了,他性格撿到了我小舅,一樣那麼認死理。那天他打電話給我媽,說他要跟你一輩子在一起,我媽都快急瘋了。”
顧臻紅了眼眶,凝視著胡耘皓的眼神猛然變得狠辣起來,緊咬著貝齒,壓低了聲音道:“如果你敢對不起何夕一星半點,就算我們何家不如你家大業大也一定會跟你拼命,胡耘皓你信不信!”
胡耘皓輕輕地放下茶杯,此時才直視著顧臻固執的雙眼,鄭重的點了點頭,攥指為拳狠狠地拍在心口處,“請相信,他是我的命。”堅硬的骨節錘在胸口上的聲音厚重的像是砸在了顧臻心上。
“口說無憑,花言巧語誰不會說?”顧臻繃著臉,從隨身的皮包裡拿出一份白紙黑字的契約書來,遞給胡耘皓,“敢不敢賭一把?”
胡耘皓接過細細的看著,顧臻見他這般謹小慎微的樣子不禁環臂抱胸冷冷的笑了笑,“怎麼?怕我們何家坑你的錢沒種簽字是嗎?”
顧臻刺耳的諷刺胡耘皓恍若未聞,等到把整份契約書看完之後才微微側首看著顧臻,轉而從自己的皮包裡取出一份檔案,擺在了茶几上,示意顧臻翻看。
狐疑的開啟檔案袋,顧臻看向這疊檔案,越看眼睛睜得越大,愈發不敢置信起來。
檔案袋中包含了一份讓渡名下資產的檔案以及現有所有保險專案的保單,受益人通通都寫著何夕的名字,上面還加蓋了市內很有名氣的一家律師事務所的公章,比起她那份臨時的契約正式太多了。
“檔案袋交給你保管,在我死之前沒必要讓何夕知道。”胡耘皓交疊起雙腿,雙手指尖相對成塔狀,自信的彎唇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