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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部分

教授給個指導意見,另一方面也是對教授的基本尊重。

可是何夕至今都忘不了,空曠的多媒體教室裡,頭髮花白的教授欣慰而滿意的等待他精彩的作品呈現在幕布上,但是他點開的卻是通往地獄的一頁。

原本被整理的井井有條的文件變成了一張又一張幻燈片,自動播放著。

裡面的主角是何夕自己與鄭毅非。

他們牽手,他們打鬧,他們依偎,每一張圖片上,他凝望著鄭毅非時脈脈含情的眼神清晰的不容忽視。

最後一張,鄭毅非趴在他膝上睡著,而他,恬不知恥的偷偷地親吻了他沉睡的側臉。

這一幕被定格在碩大的幕布上,看起來是那麼觸目驚心。

時間彷彿被凝固了一般,教室裡死一般的寂靜,何夕只覺得胸腔一陣針扎般的劇痛,空氣裡只有老教授粗重的喘息和轟然倒地時的一聲巨響。

待他親厚有加的教授一病不起,何夕蒼白著臉守在急救室外整整一夜,對無數人的質問都恍若未聞。

如墜冰窟,就是那時的他唯一的感受。

三天後總算甦醒過來的老教授被他的家人照顧的無微不至,何夕慘白著臉默默地蜷縮在牆角看著那位如同親人般的老人,心臟像被人揪緊了砸在地上踐踏一樣,已經失了活力,連寒冷疼痛都感覺不到了。

老教授看著微微發抖面無血色的何夕,只對他說了一句話:“你永遠都是讓我驕傲的孩子。”慈愛的笑容一如往常,撫摸著何夕頭髮的手卻輕輕地顫抖著。這場病,好似將這位精幹的老人所有的精力瞬間掏空了一樣。

握著老人枯枝般乾燥的手指,何夕泣不成聲。

他能坦然面對自己與眾不同的性向,可是他卻無法再揹負老人的期望。

此時的何夕才明白,什麼叫做不能揭穿的禁忌。

走出醫院的時候已是華燈初上,何夕的淚水早已乾涸,只是渾渾噩噩漫無目的的隨意亂走,他不願去打擾朋友們平靜的夜晚,只想獨自嚥下這個自作自受的苦澀果實。

等到何夕回神的時候,他已經在漆黑一片的寢室裡站了很久,久到他的雙腿都已經麻痺了才跌坐在牆角,濃重的黑夜將他緊緊地包裹著,連水管裡冷冽的冰水都無法平息他混亂的心情。

靜謐的校舍裡傳來的熟悉的腳步聲喚醒了何夕的神智,鑰匙開啟房門清脆的聲音讓他明白來者就是他心心念唸的戀人。久坐的他一時站不起來,狼狽的跌坐在廁所地板上,乾啞的喉嚨連輕聲呼喚都不能。

“那個傻…B把資料都擺在寢室的?”

明明是熟悉的清甜嗓音,卻用方言說著粗俗不堪的話,蜷在洗臉檯旁的何夕如遭雷擊的僵住了。

“恩,我看了下他盤裡頭沒什麼資料。”往常溫柔的人突然用這樣冷漠的語氣應和著。“你看下你需要什麼就拿什麼,不要翻亂了,到時候他會起疑。”鄭毅非提起‘他’時,生硬的好像是在說一個陌生人。

“怕哪樣,他曉得就曉得唄,未必我還怕他咯。”女聲停頓了下,忽然譏諷的開口說道:“難道你還想繼續跟他裹起?他是個死變…態爛玻璃,你可不是哈。還是說你跟他假戲真做真的勾兌上啦?”

“小雪,說話要憑良心哈。要不是為了你,我連話都不想跟他多說。想到他對我有那種齷齪想法我就倒胃口,太噁心了。”鄭毅非嫌惡的破口大罵,他壓根不會想到何夕就在這間沒開燈的屋子裡,自顧自的一邊翻找著何夕的私人物品一邊與身旁女伴閒聊。“你好久去醫院?”

“慌什麼慌,才一個多月怕啥子?放心,禮拜天我就去。你不想當爹我還不想當媽咧。”魏雪輕諷的看著鄭毅非,笑得一臉戲謔。俏麗的臉上不再是甜美的笑靨,畫著濃妝的模樣與往常乖乖女的形象大相徑庭,成熟世故的可怕。

鄭毅非叼著煙,魏雪熟練的給他點火,兩人默契的相視一笑。完全沒有注意到緊閉的廁所門內還藏著一個他們以為此刻不可能在場的人。

何夕單薄的嘴唇鮮血淋漓,耳畔早已聽不清還在他房內大肆搜刮他的心血結晶的男女那些骯髒的對話,嗡嗡作響的腦子裡空蕩蕩一片,什麼都無法思考。四肢僵硬的彷彿不屬於他,體溫下降的太快,只是秋天卻讓他覺得寒比嚴冬。

不想再去面對那兩個寡義廉恥的男女,何夕第一次如此痛恨自己的不擅世事,明明被算計的人是他,可是當了逃兵的也是他。

離開一心挽留他的老教授,何夕肄業在家當起無業遊民,從此開啟了他深居簡出的宅男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