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身下這馬不是千里也該是赤兔,跑動起來臉頰都似是颳著風刀子,這般迅疾當真是讓他撞了天運。
抱著“反正會被累死的也只能是這匹馬而已”,梁宣騎得風馳電掣,緊趕慢趕一直奔至雪巖山腳,才不得不勒緊韁繩,停了下來。
兵馬,一大隊朝廷的兵馬,竟是將雪巖山團團圍住。
梁宣不動聲色地下馬,將馬栓到了不遠處的一顆木樁之上,隨即身形一閃,鑽進了雪巖山西側的一條隱秘小徑之中。
這條路還是他幼年時候偷偷下山去玩時摸索到的,整個教中除了施季卿,便是他爹爹都不曾知曉。
卻是直接通了他的練功房,直入雪巖山腹地。
梁宣由著密道小心翼翼地潛伏了回去,行至終點時,謹慎地叩了叩頭頂之上的木板,確定並無他人回應,這才鬼鬼祟祟地將木板掀開了一條細縫。
側耳聽去,練功房尚未有人看守,梁宣身形靈巧地鑽了出來,悄無聲息地迅速靠向木門一側,隱沒身影。
既是回了家,便是如魚得水,梁宣一路偷偷摸摸地行走著,竟也不曾被發現。
可既然朝廷的兵馬守在了山下,那連夜便上了山的八大門派究竟去了何處?還有妙荷,這姑奶奶也不回來給了信,也不知道爹他們究竟怎麼樣了……
正胡思亂想著,卻是突然聽到了楊不爭的聲音,梁宣腳步一頓,眼睛滴溜一轉,一飛身便將身子骨收縮成一團,將自己塞進了屋樑的角落。
楊不爭盤腿坐在地上,似是在運功療傷,聲音亦透著若有似無的疲倦和無力,淡淡道,“如今慈拈師太有傷在身,仍在客棧養傷,不知空徹方丈同一昭道長意下如何?”
空徹同一昭對視一番,俱是面露難色,眼神虛浮地望了眼圍坐在楊不爭周圍的各大掌門,卻是仍舊三緘其口,沉默不語。
他們一行人雖是打破計劃實行夜襲,沒想到一番辛苦殺上了雪巖山,卻自始至終不曾瞧見梁成友的身影,雪巖山不說空空如也,卻也只留了一批教眾,由魔教長老朱權率領,愕然之下卻也是井然有序地組織起來奮力對抗。
不論其他掌門所圖為何,便是楊不爭真正所圖的卻是深藏在雪巖山上的藏寶圖,自然是神擋殺神、佛擋殺佛。
雖然梁成友不曾現身,可對於楊不爭來說倒未必是壞事,畢竟擺平一個魔教教主和擺平一個魔教長老相比,勢必是後者看著更為輕鬆。
他早前便派了弟子日夜看守,若是梁成友早便攜帶藏寶圖離開了雪巖山,他一定會事先得知,如今他既不曾收到訊息,便說明梁成友並不曾有密動,只要藏寶圖尚在雪巖山,眼下樑成友在不在又有何妨?
可誰能想到,唾手可得的勝利在望,卻是酣戰之中殺出了程咬金。
誰也不曾想到,朝廷竟然會在此時此刻,派兵插手江湖之事,更是算準時機般出現在了雪巖山上,將他們一網兜住,盡數困在了山上。
眼下他們勢單力薄,更何況便是人多勢眾也不可公然同朝廷抗力,楊不爭眼瞧著大家都沒個定論,沉聲道,“依我之見,此番攻打雪巖山魔教的功勞讓與小將軍倒也不是不可。”
林自仁點了點頭,一副極是理解的模樣。
楊不爭看了他一眼,笑道,“既然林寨主深有見解,不妨說出來大家商討一番,不若倒顯得只我一言堂了。”
林自仁猛地抬起頭,滿臉驚恐地瞪著楊不爭,隨即環顧四下,頓時恨不能將腦袋塞進自己的胸口,聲如蚊蚋道,“盟主高見,我又怎可揣摩得透徹,還望盟主指點迷津!”
一昭接道,“楊盟主所言,老道倒也不是不可理解,只我等到底是不曾擒獲梁成友,這所謂功勞朝廷要去了又有何用?更是如此大費周章地將我等困在此地,貧道著實不能領悟……”
空徹隨即說道,“出家人六根清淨,心無雜念,這功勞與否本就不成說,更何況這讓與不讓之一事,痴、嗔、貪、色,皆是心中過無痕,此事少林不做表態。”
楊不爭笑笑,“到底皇上每年春祭都會邀少林高僧一同前往,空徹方丈也是關係繁重,該是一心想著皇上才是,楊某是明理之人。”
可不是因著這層關係,便將官商的四中之一都讓與少林盡佔,楊不爭似是而非的一番話,立時引起了眾人警醒:
少林向著朝廷那是他們能吃上朝廷的飯!
可若是他們也能借著這弄巧成拙的機會,多討些官路回來,豈不是可以同少林一般,商做天下,四通八達?
有錢賺,何樂而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