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三皇子之母廖賢妃,儘管為人始終低調內斂,可誰也沒敢忘記,當朝正受寵的左丞相顧長寧正是她的親妹夫。
後宮前朝本就互相滲透牽制,盤根錯節,當真是牽一髮而動全身。
十四年前,當今皇后只是貴人,甚至曾一度被廢,貶為庶民流入民間,四年後她捲土重來,重新進宮翻洗了後宮,並一舉整垮姚德妃一派,徹底將後位攥入手心。
可當一切血雨腥風塵埃落定之後,皇后卻並沒有大肆洗牌,清洗後宮,而是以身子不適為由,常年於尚德殿休養生息,不遇宮中大事,尋常事情倒也不是回回插手,黨同伐異,因此,後宮的各方勢力這一平衡便一直安穩了十年。
臘月二十那日甄選秀女之時,皇后倒真真兒是看上了一位,尋常秀女都得是侍寢過後,才來向皇后娘娘跪安,那位得幸之人,卻是提前被皇后破例給召進了尚德殿,甚至是在皇上翻牌子之前。
尚德殿長侍女佩琳拿著火鉗將屋內的炭火撥了撥,憂心道,“皇后娘娘,您這般急著召靜小主過來請安,定然不會是為了引起皇上的注意,只您這樣急著拉攏那家世平庸的靜小主,倒是讓奴婢如何都想不透了。”
皇后斜躺在軟榻之上,一手捧著手爐暖著心口,一隻手閒閒翻了頁面前那本《女則》,暗金色的雕花護指浮動著流彩的光芒。
她微微抬起頭,當的是雍容華貴,玉面烏瞳而明眸皓齒,該是三十有餘的光歲,只一張光潤的鵝蛋臉仍舊保養得能掐出水來,同慕容澤像了七分的雙眸,深邃而內斂光華,仿若藏著道不盡的情愫。
聽了佩琳的質疑,她並未多慮,只淡淡道,“現如今,本宮竟是會勢衰到需要顧慮那些小主的家世了不成?”
佩琳當即跪到地上,連帶著屋內一干宮女皆是惶然跪拜,佩琳慌不迭請罪道,“奴婢失言,請皇后娘娘責罰!”
皇后淡淡揮了揮手,道,“長孫皇后一生以《女則》自省其身,賢德後世,本宮近日將這古本翻了出來,反覆研琢,終是有了一絲領會。”
佩琳隨著皇后的微頓,會意吩咐道,“靜小主也該是要來了,你們快下去備些點心呈上來。”
“屬你最細心。”
皇后微微一笑,風韻內華。
宮女得了指令,當即躬身退了出去,並極為規矩地將屋門掩上,佩琳仍舊跪在地上,靜靜聆聽皇后那未盡之言。
皇后道,“長孫皇后曾直言駁斥漢明德馬皇后,不能抑退外戚,滋擾朝綱,皇后此舉都是失德,更何況其下的妃嬪。”
祁貴妃如今越坐越大,她祁門一族是指望不上,可她那驍勇善戰的兒子卻成了她最為得力的靠山。
慕容曦本就是長子,只因庶出才憾然錯過了太子之位,只如今他得了平北將軍的鼎力提攜,如今在朝堂之上更是權大勢大,已然成為了太子最為強勁的對手。
澤兒可是她的親生兒子,若是她玩到最後,連自己兒子的皇位都保不住,她那些年的苦吃了又有何用?她這些年的養精蓄銳又有何用?馥兒……馥兒的犧牲、又有何用!
皇后沉寂了多年,佩琳深知這是要開始朝大皇子出手了,由不得心中大驚,不顧衝撞,竟是抬頭直勾勾地瞪著軟榻之上閒散慵懶之人,仿若那適才蘊藏著無盡殺機的話語不過是在拉扯些家長裡短。
“皇、皇后……”
皇后合上書,略有疲態地抵著額角,微微搖頭示意佩琳無需多說,好一會兒才抬眼,詫異道,“今日是何日?”
佩琳道,“稟皇后娘娘,今日已是臘月廿五了。”
皇后失望地閉起雙眼,幽幽嘆道,“回宮已是四日了,竟都不曉得來本宮的尚德殿問候一聲,真是越大越沒規矩。”
太子三歲之後便是已逝馥貴人一手撫養,四年之後皇后才回的宮,太子本就同她生疏,更何況是親眼見了……見了馥貴人死時的情形,孩子年幼,打那時起,便一心認定他的孃親是被皇后害死的,更是對女子避而遠之,這麼些年來,雖是母子偶有相見,但都是宮廷規矩,從未有過母子親情。
十年來,皇后又如何不會心痛?可太子便是鐵了心似的,絲毫不顧及哪怕是十月懷胎的情分。
佩琳在皇后做小主時便一直是身旁的侍女,自然對那些不堪回首的過往一清二楚,此時此刻,眼見著皇后落寞而寂寥的眼神,也只能寬慰道,“許是前朝事務繁忙,幾日清閒了,定會過來請安的。”
皇后默了片刻,復又拎起了起先的話頭,道,“本宮瞧著宋侍郎家那閨女便歡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