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朝祈福。不過這只是明面上的說法,私下裡宮人們卻悄悄談論,說葉貴妃分明是在萬壽節上沒了臉面,所以做場法事討好一下皇上,誰讓她在萬壽節上口口聲聲詆譭驪珠呢?還有國師,到現今也沒說得清楚那赤紅之氣衝犯紫微是怎麼回事兒。瞧瞧,從前國師道觀裡做法事,敬安帝總要到場的,這次不是根本連問都不曾過問嗎?分明是對國師也不信了。
要說宮人們的眼睛還是很利的,真明子的道觀裡,的確是不如從前興盛了。雖然小道士和侍奉的中人們還是那麼多,香燭還是一樣的燃著,可是就平空多了股子寂寥的感覺,再沒有從前那旺盛勁兒了。
葉貴妃跪在佛前唸經,這次她的法事要做三天,每天早中晚各跪一卷經,第一卷是為盛朝祈福,第二卷是為敬安帝祈壽,第三卷則是為自己不敬驪珠之罪懺悔。
香爐中香菸繚繞,葉貴妃跪在香案之前,真明子則盤膝坐在一側的蒲團上誦經,大殿之中,除了他們兩人之外,就只有守在門前的兩儀殿大宮女和真明子的徒弟。
“不能再容他們如此下去了。”葉貴妃半閉著眼睛,緩緩地說,“借風起勢,東宮這勢也起得太大了。”
真明子默然。從前他和兩儀殿相互呼應,在後宮中真是呼風喚雨,如今風水輪流轉,輪到東宮起勢了。東宮是借了一股好風,這風就是觀星臺的秀明仙師。
“再這樣下去,不但我與嶂兒無立足之地,國師也是一般。”葉貴妃微微張開眼睛,從眼角瞥了真明子一眼。她生了一對鳳眼,從眼角看人之時帶著說不出的鋒利,語聲更是冰冷砭骨,聽得真明子不由自主打了個冷戰。
“此風起勢於觀星臺……”真明子不是不明白葉貴妃是何用意,但他只是個道士,並沒有個手握兵權的親戚在背後,更沒有生下過有天家血脈的兒子,挑唆著敬安帝讓東宮吃些虧是可以的,可是謀害——還是謀了觀星臺那位更妥當。
“來不及了。”葉貴妃到了這時候才真有點後悔。齊嶂使人行刺知白的時候她還嫌兒子莽撞,可是到了這時候,她卻後悔沒有在知白剛入宮的時候就殺了他,竟由著他一樁樁一件件地做上來。本以為不過是清風過耳,卻想不到這竟是羊角之風,能讓東宮扶搖直上九萬里!
“太子不但在在西北監軍有功,今年春耕之事亦處置妥當,再加上多年來辦差謹慎……”葉貴妃說到這裡,才忽然發覺齊峻根本不是她印象裡那個平庸無能、終日碌碌、只會騎馬射箭的太子,原來不知不覺之中,他入朝這幾年居然已經辦了這麼多事,而她的兒子雖然在北宮讀書屢得太傅誇讚,實際上卻什麼都沒做出來。
真明子聽她說了幾句就沒了聲音,不禁抬了抬眼皮:“娘娘?”
葉貴妃啞然地跪在那裡,半晌才喃喃道:“中宮何得此幸……”皇后明明是個眼光只有一寸遠近的蠢材,為什麼有這樣的福氣,竟能生下如此幹練的兒子!
“如今再除去觀星臺,已然無用了。”雖然有過一瞬間的恍忽,但葉貴妃隨即就清醒過來,下定了決心。太子這些年踏踏實實,做過的事情是抹不去的,他不過是蟄伏已久,藉著觀星臺的風勢陡然起飛而已。若是從前,除掉觀星臺還能壓著他再度蟄伏,但如今他已然起飛,即使沒有觀星臺,也不可能遏制他了。更何況如今的兩儀殿,地位和恩寵都已遠不比從前。
真明子打了個冷戰:“娘娘,東宮防範森嚴……”他真是不想捲入謀害皇子的漩渦裡去啊!
葉貴妃微微笑了笑,緩緩轉過臉看著真明子:“國師以為自己此時還能全身而退?莫非又想出海去尋仙山了?”
真明子後背上冒出一層冷汗,不敢說話。葉貴妃卻笑得更加溫和:“國師是我兄長引薦入宮的,與我葉氏本是同根共氣,便是不說這些——焚燒昭明殿之罪,國師可擔得起?”
真明子只覺得坐都坐不住,勉強控制住自己不讓聲音打顫:“貧道只是擔憂娘娘,意圖東宮,那可是……誅九族之罪……”
“誰說本宮意圖東宮?”葉貴妃含笑垂下眼睛,看著自己保養得宜的纖纖十指,“雷擊昭明殿,為何不能擊太子呢?”
真明子臉色唰地就變了:“娘娘,這,這可不是說擊就擊的……”當初雷擊昭明殿,那可是他費了好些工夫才做出來的。
“自然。”葉貴妃抬起眼睛往上看了看,“若是明年祭天之時雷擊太子,誰還會說什麼呢?”
真明子汗下如雨:“祭天之時,在臺上的可不只是殿下……”還有皇上哪!祭天本是皇帝的事兒,太子跟上去都不過是個意思,他可沒那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