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你在想什麼?」蕭遠瀾察覺到他的失神,裝作不經意地道。楚風落很多事情都不說,他當然看得出來,但是沒到逼他的時候,他需要經過漫長的等待,讓楚風落完全信任自己,依靠自己。
「沒什麼。」楚風落淡然地一笑,「遠瀾,我們到集市上逛逛吧,順道到茶樓坐坐。」難堪於與蕭遠瀾的溫情相對,楚風落提出了像他們還是兄弟時的交往方式,否則獨處時只會讓自己越來越軟弱。
蕭遠瀾不願意為難他,他知道楚風落不夠愛他,即使在山崖前被他觸動,答應了兩個人一輩子在一起,但是仍然十分不情願,反正回宮還有一段路途,不如讓楚風落慢慢適應,便應允了他。
由於居住在深宮裡,對於民間的生活蕭遠瀾一直頗有興趣,少年時就常常拉著楚風落在集市上一逛就是半天。吃糖葫蘆、豆花,玩小糖人兒,一切的一切都讓蕭遠瀾目不暇接,但年紀漸長,心性沉穩幽深,只是在楚風落身邊,眼角眸光處的光華,才稍稍現出他的喜悅。
扶著楚風落慢慢走著,蕭遠瀾有些奇怪地道:「風,我不是把解藥給你了麼?怎麼還沒有好,我看到你腳底虛浮,難道是你真的服了婉兒的毒,所以才會變成這樣?」
楚風落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滿臉暈紅,正想著怎樣才能把話題換到別的地方蕭遠瀾已經當他是預設,擔憂地道:「那我們得早些回宮,讓太醫看看。」
這一關算是平安度過了。楚風落鬆了一口氣。
正在這時,蕭遠瀾忽然看到前面酒館中挑了一杆杏黃旗,不由笑了起來:「風,有梨花酒。我知道你最喜歡喝酒,不如試試這梨花酒如何?」
以前是還能喝的,可是現在自然是不能了。楚風落露出一個為難的笑意,心情卻是十分溫柔。孩子生出來大概會像他吧,一個細心深情的孩子,一定是很好很好的。
「怎麼了,風?」蕭遠瀾似乎已經看出了他的猶豫,擔憂地問。
「想喝,可是腿有些乏力,你去買吧,我在這等你。」鬼神使差的,楚風落脫口而出,腹中的胎兒要平安的長大,自己決不能讓人得知他的身世。只有等生出來再帶著他見遠瀾,看看遠瀾的態度再說吧。如果遠瀾不能接受,自己就帶著孩子離開。但是要暫別的話總是說不出口,只有再次騙他。
「腿乏力麼?我抱你過去。」蕭遠瀾笑起來,手掌在楚風落的腹間輕柔地撫摸,ι溫存而纏綿。
楚風落拍掉他的祿山之爪,有點尷尬地道:「你胡說什麼。」來去行人如織,看見他們打打鬧鬧的,已經有人奇怪地回頭了。
「那我去打一壺酒回來。你等著我。」蕭遠瀾心裡有點怪怪的感覺,但是他的風臉上的溫柔卻讓他打消了最後一點疑心。
風說永遠不會再離開他了,他要相信他。
蕭遠澗湊到楚風落面前,在他的臉龐上輕輕一吻,又說了一次:「風,那我去了,等我回來。」
楚風落微笑地點了點頭。看著蕭遠瀾慢慢往前行去,一步一回頭,每次回頭就對他微微一笑,楚風落忍不住心裡有些酸苦。
遠瀾,不是我要騙你,只是不想讓寶寶以後被人歧視……你不原諒我,我也不會怪你的……
再見,遠瀾,等我一年,我會再回來見你。
楚風落默默地看著蕭遠瀾走到小酒肆裡,側身微笑,詢問著什麼,他本來就是一個絕色的男子,這一笑讓店裡的人半晌說不出話來。
楚風落看著蕭遠瀾彷佛降落塵世的仙子般讓人目眩神迷,想到馬上就要傷害這個人,心裡疼得想要滴出血來。
最後楚風落還是走入了人群裡。黑色的衣裳在這個塵世黃昏的晚上,漸漸在人潮洶湧中消失不見。
蕭遠瀾正在付酒資,拿了一小罈子酒,衝店小二笑笑,一回頭,那個原本應該站在那裡的身影已經不見了,心裡忽然彷佛撕裂般的疼痛起來。
失措恐懼傷心瞬間侵佔了蕭遠瀾的內心,他扔掉酒罈,摔碎到一旁,狂奔地追了出去,沒有……什麼也沒有……
他走了,他走了……原來一切的歡愛從來都只是欺騙而已,他一直在騙他,從來就沒說過真話……
那個人已經走了。
已經追出了七條街的蕭遠瀾站在黃昏的街道上,看著行人都在往自己家裡走,路邊的茅屋已經燃起了炊煙,歸人漸漸少了,獨留蕭遠瀾站在斜陽裡,暮色餘暉慘淡的昏黃灑在他的身上。
沒有用的。即使能追到他回來,又能怎樣?徒留一場絕望,只有讓自己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