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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分

他不在乎。一向不在乎。

但那一刻他卻如此想要用他的雙腳站在公子面前,用他的聲音告訴公子,下雨了,怎麼總不記得帶傘。

他想,他終於有些明白金衣仙人的用意。

桃瘋了似的長。

一兩年間,有了普通精怪幾十年才成的飄渺影子。

但公子還是看不見。

但桃已經來不及有更明晰的容顏。甚至來不及有形體、性別、聲音。

繼母的藥隨著老爺的病逝,越下越重。

桃去尋白狐相助,卻只能遠遠相望,發不出聲音來。

他將己身精氣渡給公子續命,日夜不敢鬆懈。

於是,入冬時節,桃花滿開。

——————

幻境散去。

鎮民自渾噩中醒來,自發將那繼母圍在中間。

見事敗露,繼母豁出一切大聲呼喊,他們家從未看得起我,若我不爭家產,會有何下場?我爭不了,也要留給我親兒!藥性過了午時就會發作,到時候只剩我兒獨苗,看誰還能分了去!

眾人皆憤慨至極,叫罵一片,將那母子二人拖去官衙。

只剩寥寥數人。

白狐收回狐珠,一抬眼,竟下雪了。

第一場雪,鵝毛紛飛。

寂靜中,桃花微顫。

盛開如妖,竟剎那盡數凋零。

比大雪更紛揚的紅色花瓣,鋪滿天地。

一道桃色影子自紅雨中幻化人形,輕輕落在地面。

白狐想,那般比女子更秀氣的臉,做桃精也適合。

成了形的桃精半跪在未醒的青年身邊,朝著青年蒼白的唇俯下身去。

雪,紛紛揚揚。

青年睫毛顫動,終於睜開眼睛。

一片煙幕般的紅雨。

一道比紅雨更美麗的影子。

再一定神,卻只剩了滿眼乘風白雪。

青年坐起,站起,茫然看著眼前已然枯死的桃樹,似在夢中。

他們依舊未能相見。

便已此生不得相見。

白狐走上前去,道,桃精已將最後的精氣渡與你,你休養幾日便好。

青年沒有答話,也沒有哭泣,竟慢慢笑了。

兩個淺淺酒窩。

這一世最平和俊秀的笑容。

他道,我知道的,繼母是想害我。

白狐一愣。

青年道,我只是生無所趣,順其自然而已。

白狐沉默,道,若死了,便見不到他了。

青年笑道,不死也見不到。

白狐惑道,因為那些藥?

青年搖頭道,那藥只是折損精血罷了。我的陰陽眼……幾年前便開始看不清,如今已全然看不見了。

白狐沉默。

青年卻看著沒了生機的桃樹道,不過現在我想活了。有事幹了。

白狐道,什麼事。

青年道,等他。

白狐道,待他重生,亦不會記得你。

青年卻笑得更好看,道,不打緊。再相遇一次便好。

白狐看著他,緩緩也笑了。

萬籟俱寂。

青年輕撫枯桃,呢喃。

你一定很好看。

雪,愈發紛揚。

之五 輪迴【三】

【三】

春。枯死的桃終是長了棵新芽。

白狐與淺淺酒窩的年輕公子約在桃下小酌。

公子接掌家業,並沒有將後母與幼弟驅逐,留了塊好田予她養老,從此再無干系。

正飲間,年前抱了未婚妻傷心離去的男子遠遠步來。

孑然一身,步履堅定,只似更多了一肩風雪。

面目滄桑的男子自顧來到兩人面前,取杯便飲。

兩人互視一眼,皆沉默任之。

良久,男子才對白狐道,不願看個故事麼。

白狐點頭,取出九尾狐珠,置於男子掌心。

剎那,幻境如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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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子抱著未婚妻,傷心欲絕,步履蹣跚。

他下了一個決定。

今生不得相守,他便回到前世,逆天改命。

轉眼,繁華巷陌。

男子苦心煎熬日以繼夜鑽研法術,終得以回到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