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表情盯著那一桌木片,俄而抬頭看瑞軒:“這個,你做了多久?”
“也,也沒有很久……”瑞軒惴惴道,“七,七八天……”想想又覺得瑞烈這樣的人物,怕是覺得七八天能做完的東西不算什麼,又惴惴地補充道:“七八天,每天都做六七個時辰……”
瑞烈不再說什麼,許久,嘆了口氣:
“老六,雖說木匠百工終究是上不了檯面的東西,但你能做到這個地步……”他蹙起了眉,似乎在搜尋合適的詞語,但很快便放棄了,坦誠道,“我沒想到你能做到這個地步,從前倒是有些看錯你了,三哥這裡給你陪個不是。——我也不和你裝那些有的沒的:你方才說的,我聽不懂。我只要你一句話:這個,是能做,還是不能做?”
瑞軒的手都有些抖了起來,覺得像在雲裡飄一樣,恍恍惚惚地什麼都不真切。他抬頭看著瑞烈,幾乎完全沒有思索就重重地點了頭:“能!”
瑞烈如釋重負地笑了起來,眉目間瞬時都是暖意:“那就好!”說完這句,他便站起身來:“那就麻煩你了,老六!——切記,此事定要小心保守機密——之前我也吩咐過你那個掌櫃了。另外,軍中之前便有弩箭,只是不比你這個好用。今天晚間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你可互相比照,看看何處可以改進。”
作者有話要說:誰來鞭笞我給我點動力……= =|||||
☆、第八節
八
瑞軒回了府上,李順兒迎出來,恭敬地扶他下馬車。瑞軒卻有些心不在焉,擺擺手,神遊一般地徑直進了自己院子。李順兒察言觀色,也不多言,揮揮手將院外的下人都遣散了。
瑞軒從荷包裡把那一堆木片抖落到桌上。那桌子是他平日在府裡做木工玩的小方石桌,放在院子一角,桌角放著幾件簡單的工具。他一邊用手指將那些木片按位置擺放起來,一邊臉上就有些神遊天邊地傻笑。
他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被人用到的一天!瑞烈那樣的脾氣,又是常年領兵在外、功勳卓著,他向來是只有遠遠仰望,被瑞烈用鄙夷的眼神看了還要垂頭貼著牆角悄悄溜走的。可今天,瑞烈給他賠了不是!誇他手藝好!還託他做事情!瑞軒只覺得整個人都像飄在雲端上一樣,心裡從沒有過的高興。
他想:自己終究,還是有那麼一點用處的……吧?
這麼想著,便覺得渾身像是有使不完的力氣,頭腦也從沒有過地清明起來,恨不得立時便能將弩箭改好,明天就能看到瑞烈壓著那個什麼拓拔凱旋歸朝。他轉了兩圈,進了屋子,從書架上抽下一本書——書架上放的滿是百工圖冊,幾本經史子集灰撲撲地擠在角落裡——開啟,翻了幾頁翻到當初做這袖箭時畫的圖冊,正要將那張紙抽出來,窗外突然響起李順兒拖著長腔的聲音:
“奴才叩見皇上!”
瑞軒手中的圖冊啪地一聲掉到了地上。
他呆了一會兒,後知後覺地慌張蹲下去,手忙腳亂地撿起圖冊揣進懷裡。剛來得及轉身,周顯翊的身影已經進了院子。
“父,父皇……兒臣參見父皇!”
瑞軒迎出來,俯身要拜,周顯翊不在意地揮了揮手,免了他的禮。轉頭看見桌上一攤木片,瑞軒懷裡露出圖冊的半形,神色慌張,忍不住露出些笑意:“又在做你的木工?”
“是,不,也,也不是……”
瑞軒唯唯諾諾應著,額上又是一頭大汗,抹也不是,不抹也不是。周顯翊笑道:“瑞軒,朕是待你不好還是怎的,怎麼你每次見朕,都是又結巴又滿頭大汗的?”
他自少年登基,二十年來積威甚重,平日裡鮮少用這樣的語氣打趣。瑞軒聽在耳裡,卻像是當頭一棒一般,唬得險些就要撲通一聲跪下去。幸而周顯翊也並不等他回答什麼,隨意地轉身去看那些零散的木片,像是頗有興趣一般用手指拈起一片來:“——這個做得倒是精巧。”
瑞軒剛要抹汗,聽得這一句嚇得手又放了下來,生怕周顯翊問他這個是做什麼用的。可他父皇又並不繼續問,像是隻是隨口找話題一般,又道:“行了,你也不用緊張,朕只是閒來無事,出宮隨便走走。——你做你的木工罷,朕歇一歇。”
院子裡的大梧桐樹下放著一張軟椅,還是瑞軒剛出宮建府的時候自己做的,軟椅上的棉墊與皮面也是他親手縫的,因此針腳剪裁都難看得很。周顯翊便在那軟椅上坐下來,正好對著瑞軒做木工的小方石桌。瑞軒愣了愣,喏喏地走到石桌前,把懷裡的圖紙抽出來放在桌上。他方才腦子裡一瞬間無數的主意,被這麼一岔,現在一個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