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超想了想,說:“我也去了一趟禮部,沒打聽著。你殿試入二甲了?”
遊淼茫然道:“他也沒說,只讓我好好把病養著,中秋那天好進宮赴宴。”
趙超瞭然:“那就是中進士了。”
兩人唏噓不已,遊淼嘆了口氣,本來是高興事,怎麼就覺得心裡空落落的,連個一起高興的人都沒有,尚不如上次中解元的時候呢。
趙超莞爾道:“這不是好事麼?老唉聲嘆氣的做什麼?”
遊淼自嘲道:“我也不知道。”
趙超拍拍膝頭,說:“我說點故事你聽。”
那夜房裡點著油燈,外頭淅淅瀝瀝,又下起雨來,雨聲滴滴答答,將遊淼胸悶一掃而空,空氣清新了不少。二更時,外頭有宰相府的人提著食盒參湯送過來,遊淼便狼吞虎嚥地吃了,精神百倍。
趙超揀了些塞外的風情與他說,也不再提七夕那天的話了,就像什麼都沒發生過,又恢復了那自然的朋友之情。
遊淼聽著聽著便犯起困來,躺在床上有一搭沒一搭地應著,趙超便過去把被子給他蓋上,起身走了,輕輕地帶上了門。
102、卷三 滿江紅
數日後,遊淼腦子清楚了些,喝著參湯,回想起那晚上李延和趙超來看他,剛好碰上的一幕,不由得出了一背冷汗,暗道好險好險。
這一次在殿試上,遊淼也不知道自己是被太陽曬昏了頭,還是一時衝動,居然寫下這麼篇策論!簡直就是明著在找死!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如此內容,卻又歪打正著,同時合了兩邊的意。
李延要的是什麼?不就是要個能和李黨撇清關係,能當御史大夫,什麼都敢說的人嗎?自己的策論不僅罵了李黨,還把天子也罵了進去,李延只會以為他是故意這麼寫,絲毫不會疑他。
趙超要的是什麼?不就是有個人幫他在父皇面前說話……遊淼越想越是慶幸,那天殿試場上腦袋發昏,這麼一路寫下來,除了老媽在天上眷顧,再沒有其他解釋了。當真是官運亨通的兆頭,這麼想起來,連自己都忍不住讚歎運氣好。
當天殿試放榜,卻是考官親自上門,捧著皇榜前來宣讀。
“御筆欽點——”
“流州沛縣人士,遊淼遊子謙,父遊德川,母喬氏——”
“一甲探花郎!蒙賜天恩!”
遊淼呆住了,譁一聲整個國子學炸了鍋,學子們紛紛奔走相告,無數人湧到僻院,爭先恐後來一睹探花風采,考官笑道:“還不快快謝恩!”
遊淼忙回過神,下跪謝恩。
考官又抖開一張黃榜,念道:“揚州安陸人士,張文翰,字墨懷,賜同進士,三甲傳臚,蒙受天恩……”
張文翰眼睛通紅,不住發抖,跟做夢一般,忙下跪謝恩,眼裡帶著淚,大哭道:“爹!娘!在天之靈可曾見得,張二中進士了——!”
遊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中了探花?!狀元榜眼探花,一甲第三名,三鼎甲之一,這意味著什麼?!天子看過自己那篇文章,還御筆欽點,把他勾為探花!
“恭喜少爺!賀喜少爺!”程光武已快激動得說不出話來了,吩咐搖光道:“快快!取銀子散錢作賞!”
遊淼接了恩榜,考官又道:“今夜八月十五,陛下在御花園設宴,酉時記得進宮。到時有人來接。”
遊淼躬身道:“晚生謹記。”
考官又看了一眼遊淼,說:“得之不喜,失之不悲,棟樑之才,可堪大任!”說著拍了拍遊淼的肩膀,回去覆命。
張文翰喃喃自言自語,仍在做夢般地激動,遊淼卻神色黯然,回了房裡,嘆了口氣。
“探花郎。”遊淼忽然就發現好像沒什麼可高興的,心裡沒半點依靠。
程光武笑著進來,說:“少爺!咱家可算出頭了!”
遊淼被外面一群人吵吵鬧鬧的,折騰得頭疼,說:“好了好了都出去吧,讓我靜會兒。”
程光武說:“少爺不高興?這得趕緊換衣服,去焚香洗澡,晚上就要進宮赴宴了!”
遊淼把皇榜隨手扔到一邊,喊道:“搖光!搖光!你給我進來!”
搖光正在外面散錢給太學生們,一時間僻院門庭若市,來者絡繹不絕,就連附近百姓聽到訊息也過來看探花郎,討幾個賞錢,搖光聽得遊淼聲音裡帶著氣,忙轉身進來,不敢說話。
遊淼把門重重一摔,外面的人都嚇了一跳,聽見探花在房裡罵人,遊淼怒道:“你現在出去,騎著馬回山莊去,告訴李治烽!再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