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衛青也僅僅是來看看他,與他面對面坐了很久,一言不發。最終,衛青依然沒有開口,默默離開。
霍去病在三天內接到兩道聖旨,第一道,讓他收拾行裝,去右北平,與路博德一同監督修築長城事宜。即將動身時,第二道聖旨被琅琊連跑帶喘地送到冠軍侯府上,命他閉門思過,不得詔命,不許上朝議政。
那劍依然舞得氣勢如虹,那槍依然霸氣猶存,那紅色身影依然矯捷如昔,可這又如何,雄鷹一旦折翅,便是草窩裡的土雞。霍去病不後悔他所做的事情,那麼他就必須承受現實。
晚些時候,霍去病居住的院子,當家主母帶著霍光與霍嬗移至別處,一下靜下來的院落,準備迎接大漢朝身份最尊貴的人。
扶起地上的人,劉徹緩緩開口,“這麼久了,可知錯了?”
霍去病搖頭,目中一偏茫然,“臣不認為,臣有錯。”
“……還是這般放肆,你想氣死朕嗎?”
“臣不敢,臣只是據實以告。臣有罪,但臣沒有做錯。”
劉徹第一次感覺霍去病很陌生,他仔細打量著他,實在看不出他與記憶中的少年有多大區別,可眼前的人,就是如此陌生。他冷笑了聲,“看來,冠軍侯還是沒想明白。那好吧,等冠軍侯什麼時候想明白自己錯在哪裡,那便遣人告知朕。哦,對了,朕今日過來,想聽聽你對如何攻打瀚海王庭的想法。朕已經下旨,著桑弘羊等人籌備糧草一事。子崱��藜塹媚闋釹不洞蛘蹋��秸飧魷�ⅲ�閌遣皇嗆芸�模俊�
知道天子是故意這樣說,霍去病抿抿薄唇,未置一詞。盛了茶水,雙手捧著,奉於天子面前。
衛伉登門造訪是在天子駕臨冠軍侯府第二日的事。
霍去病見衛伉少有的,沒有輕佻、尋釁、和顏悅色與自己講話,不禁對其來意產生懷疑。當一番寒暄過後,衛伉進入主題,霍去病暗道,果然如此。
“你覺得此事如何?”衛伉少有的正經,緊盯著霍去病,等他的答覆。
想了很久,霍去病輕抿薄唇,“這件事,容我想想。”
“還想什麼?”衛伉語氣焦急,“這件事,父親不能出面,衛家這次全依賴你啦。好歹,你也算出身衛家,這太子的事情,我們做表兄弟的不幫忙,誰來幫忙?偏我不濟,沒你那能征善戰的本事,又得陛下寵信。你說這封三王之事,誰有你來上疏更合適?”
“……”
衛伉試探著,說:“借這個事,和姑母修好,如何?”
對衛伉的小心翼翼,霍去病疑惑的同時,產生一絲動搖,此事若是辦成,真的可以和娘修好麼?緊攥手中的茶碗開始傾斜,茶水撒在銀白色的外袍上,暈出一片青色水印。
“……你……還是容我想想。”霍去病說。
見目的達到,知道點到即止,衛伉也不多言,開始尋找話題,增進兄弟間情意。只道過去自己年幼無知,多有冒犯,還望海涵云云。
霍去病留了衛伉一起共進晚飯,二人喝了不少,最終,還是霍去病讓北堂勳著人備了馬車,將酩酊大醉的衛伉送回長平侯府。
“呵呵……哈哈……”平日鮮少言笑的霍去病,初時笑得無奈,可不知怎麼的,竟然放聲大笑。笑了一陣,霍去病突然又止住笑聲,“真是好笑啊,好笑。可是,我還是要去做,當為了舅父好了。”
“將軍,何事?”北堂勳掀簾進來。
“建功,磨墨。”
呃?北堂勳愣了愣,就聽霍去病道:“愣著什麼,我要你磨墨。”
“是。”抽出空竹簡在案上鋪好,北堂勳開始晃動手臂,為霍去病研磨。
一道上疏很快寫好,霍去病待墨跡晾乾,又仔細檢查了自己的措辭,方緩緩捲起竹簡,用紅綾包好,繫上絲帶。本打算將上疏交給北堂勳,令他次日呈給天子,但知道此上疏的重要性,霍去病幾次欲言又止,終是未將上疏交與北堂勳,只將其置於匣中鎖好。
推開窗子,放眼天際,繁星密佈,一道銀河劃開湛藍的夜空。夜間空氣清新,糅雜著花草樹木與泥土的芳香,霍去病貪婪地吸吮著,緩緩閉上雙眼。一隻手,悄然撫上自己的心口,感受自己跳動的心臟。陛下,這顆心,只為你而跳,去病不才,做不來什麼大事,恐無法勝任將來陛下委以的重任。去病的心不大,只要陛下肯相守就好。陛下,何日可以給臣一個承諾,呵,去病知道貪心了,已經得到太多,不該再奢求更多……
被霍去病置於匣中的上疏,是奏請武帝分封王子的。天子子嗣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