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權勢還算不了什麼,然而他在朝中卻不貪,沒有汲汲於名利;他不好色,不是指他身邊沒有女人,他規規矩矩地與女子交往,先是他恩師的女兒,再是宰相的女兒。但都是有人介紹,認認真真光明正大地見面,談上幾句,禮貌待人,最後確定不適合,雙方達成一致決定,而後由女方謝絕以顧及女方身價。屈吟咋舌,同為二十三歲的男子,他也沒有妻子,然而他並沒有過著像蕭未央那樣的慘淡的生活,可以說,那是一種禁慾的生活。屈吟覺得換成是他,他肯定受不了。事實上屈吟認為只要不是強取硬奪,就是上妓院嫖娼又有何錯,你來我往,你情我願,銀貨兩訖。而他的主子在這一方面,更是以身作則,幾乎日日身邊美人環繞,雖然近一陣子那些美人都不異而飛了。
屈吟甚至還不死心,他一定認為蕭未央有陰暗之處,一定有縫隙。於是他想盡方法潛入蕭府。
然而這更讓他沮喪。
蕭府大,卻空,蕭府經營的錢財流動不少,然而來源只有一處,即是蕭未央俸祿,而所有支出更是清清白白一目瞭然,甚至連廚房裡每日三餐,都記得清清楚楚,酒喝多一杯少一杯,都記在裡面。每日蕭未央在外用了多少銀兩,也被管家記在內。根本就是好像故意寫好了擺在那裡讓人看一樣。
屈吟不信邪。
他不相信有人正大光明如斯。
於是他潛入蕭未央書房。
這是他之前極少做的一件事。
但凡書房,雖然會獲得很多東西,然而那些東西往往涉及國家機密,不到萬一,屈吟反而不會進入。因為他知道,知道東西越多的人,越不長命。更勿提那些東西根本就是他不該知道的。如果獲取了那些東西,主子雖然號稱對他推心置腹,視他為兄弟,然而他還是覺得,主子深不可測,真若到某種不可挽回的地步,主子可能先會笑眯眯地殺掉他。
在蕭未央書房,屈吟宣告了他人生的失敗面。
除了兩點:
一:比其它房間略有些亂的擺設,書桌上略有些雜的宗卷,代表了蕭未央並沒有管家那樣在這些事上紊紊有條,二,一條落於床下的手巾,代表了蕭未央的潔癖還並不是非常的嚴重,甚至可能有的時候有些迷糊。
兩點之外,他一無所獲。
而他的主子躺在搖椅上聽了他這七天來的彙報之後,沉思了好長時間,主子臉上的表情深不可測,屈吟曾經推測過主子可能想的每一件事,但是他卻沒有一件事是能料準的,正如這一次。
他的主子讓他去偷那條床下的手巾。
注意,是偷。
屈吟覺得有些羞辱。雖然他為了取證會獲取一些東西,但他從來不認為那是偷,他只認為那是拿,是取,是獲得,然而今天,他的主人卻笑眯眯地盯著他,黑眸裡閃閃亮地對他說,“你把那條手巾偷過來。”
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個“偷”字。
屈吟覺得他在做賊。
他再次潛入蕭府,取——不,偷——得那條方巾。
他還是照著主子的話做了。
因為他信任他的主子。一來,他認為主子做事,必定有他的用意。二來,他覺得既然主子會注意那方手巾,就證明那可能非常重要。所以他在——偷——手巾的時候,他仔細地翻查了遍,那手巾除了略有些皺——因為水漬已經幹了,略有些舊——因為用過洗過相當長一段時間——之外,他沒有發現一點不正常的。
當屈吟忍辱地將手巾交到主子手上,他果然得到了主子的獎賞。獎賞是每完成一件事之後主子都會給的,他覺得他拿得理所當然,不會有不安或受寵若驚。他更看重的,是主子拿到想要的東西時的表情。
尤其是在這一次,他忍受了極大的恥辱——至少在他認為是如此——之後——偷——得這塊手巾,他更要仔細地觀察主子到底從這塊手巾上發現什麼。
主子平時笑眯眯,然而在大事上,他卻經常是冷若冰霜的,最常出現的表情,是在聽到他果然取證了某件事某物之後,主子的嘴角會出現一抹冷笑。
所以屈吟在觀察著,仔細地看,集中注意力地看,睜大了眼睛看。
然而他大驚失色。
他的主子沒有像往常一樣嚴肅地接過證物,主子居然笑眯眯的,笑嘻嘻的,笑逐顏開的,笑容可掬的,先是讚美了他。
屈吟雖然得到了讚美,但是他對笑眯眯地讚美他的主子感覺到極大的不適應。
然後更令他下巴要脫臼的事情發生了。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