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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部分

得體面、熱鬧,底下人嘴上應得勤,心裡卻知道得一清二楚。

家裡最好的東西向來是給二爺留的,就算是成婚,大爺也務必不能比二爺來的更風光,定要在哪裡出兩三處紕漏,夫人才會滿意。但也不能出什麼大亂子,要不然丟的就不是大爺的臉,是丟了孫家的臉。

到了婚禮這天,素容在後院裡逗鳥兒,身邊的丫鬟從前頭跑來兩三趟。一回說福瑞錢莊的金老闆和錦月樓的顧老闆本就不對付,剛才在前廳吵吵嚷嚷、差點兒上手,大爺好言好語勸了老大一會兒,金老闆還是甩袖子走了。又說新來的蓮兒粗手笨腳,竟把一盞熱茶潑在新郎官身上,那吉服只那麼一件,這會子哪找得到替換的呢。

素容依舊逗著籠中的雀兒,“這大喜的日子,哪來這野丫頭,趕明兒打發到後院燒火去……琭兒呢?”

方才還在前廳看見二爺……夫人,那不是二爺和大爺嗎。

素容轉過臉,果然看見孫琭拉著孫玫正往後面走,連忙喊住。大爺面前確實溼著一塊兒,大紅的吉服上顯眼的一團深紅,他自己大約也覺得這一天坎坎坷坷,白淨的臉上掛著汗珠,嘴唇都沒有血色。

“娘,我帶大哥去屋裡換身衣裳。”

素容正欣賞著孫玫難堪的神色,聽到這話著實一驚。琭兒確實也有一身吉服,是她為了兒子成婚早早備下的,找的是技藝最精湛的繡娘,用的是最上好的錦緞絲絨,孫玫穿著的這身,十件加起來也不抵琭兒那一件珍貴。

“琭兒你不要胡鬧,趕緊讓你大哥把衣裳脫下來叫丫頭們烘烘乾……”

“娘你就別管了,我和大哥差不多個子,那衣裳正好可以借大哥穿一穿,娘不會這麼小氣吧!”孫琭緊緊抓著哥哥的手腕,那細瘦的腕子一定已經被他勒出了紅痕。何況他忤逆母親慣了,極少把素容的話放在心上。

看著兄弟倆一前一後出了院子,素容才一掌拍在石桌上,丫鬟們連忙上前替她拍背順氣,捧上晾涼的茶水讓她壓火。

“這胳膊肘往外拐的——!”素容聲音壓得很低,“什麼時候才能明白為孃的苦心……”

她是孫家明媒正娶的夫人,孫玫他娘只不過是老爺一時興起帶回來的偏房,那女人命不長,早早就撒了手死了個乾淨,可素容這些年來她的恨、她的怨,還實實地壓在心裡!

既然做孃的不在了,那就只有報復在兒子身上,怎奈、怎奈這個琭兒……

素容輕輕嘆了一口氣,聽到身邊的大丫鬟寬慰她:

夫人用不著生氣,二爺現在還年輕、不懂事,再過上幾年他就會明白大爺是擋在他路上的一塊石頭,那時不用您提點,他自己就開竅了。大爺再能耐也離不開孫家,跑不出您的手掌心,這以後的日子啊,還長著呢。

作者有話要說:

☆、梅喜

最近大房鬧騰得厲害,幾可說是翻天覆地。

原本素容就是衝著莊二小姐生不出兒子,才選中她給大爺當媳婦,之前贊她有容貌有才學自然也只是隨口一說,為哄得大爺點頭罷了。娶一個從未謀面的媳婦進門,當然帶著一點風險,卻不想書香世家出來的女兒竟如此剽悍如虎。

莊二小姐模樣倒是不錯,白嫩的一張鵝蛋臉,前額上覆著細碎的劉海,一對彎眉扯得纖細而上挑,同一雙漆黑的大眼珠,不生氣時當真是秋波流轉,嬌態憐人。可惜她那張抹得鮮紅的嘴兒,一開口便句句傷人,刀子一般直戳進你心裡,這還不算,那刀子還得在你心口狠勁轉上幾轉,絞得你“嘩嘩”流血,她才滿意收手。孫家大爺本就沉默寡言,平日素容同他說話,他也只是點頭稱是,這下屋裡陡然多了個嘴利如刀的潑悍媳婦,愈發地不敢輕易開口,哪怕是嘆氣都要避到屋外去,若是不巧被莊二小姐聽見,必然又是一番迎頭痛罵。

素容從來是笑著給人戳刀子,莊二小姐則是一隻“哧哧”冒著火星的火藥桶,有這樣的後母和妻子,可以想見孫家大爺過著的是什麼樣的日子。

孫玫日子不好過,素容最是欣慰。坐在她太夫人房裡,遙遙聽著大爺院裡隔三岔五上演的好戲,年輕女人尖銳的嗓音像走調失控的琴音,“刺啦——”一聲劃上天空,震得人耳膜生疼,震顫了瓶裡斜插的桃花花枝。

“大清早的,這又在吵什麼。”素容端起茶盞來,小口小口慢慢喝著。

丫鬟回話說,大夫人又為了那個“有喜”跟大爺鬧呢。

“有喜”本叫梅喜,是莊二小姐帶來的唯一一個陪嫁丫鬟,因為名字犯了大爺的諱,那日正商量著如何改動。二爺恰巧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