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盞茶的功夫過後,‘嗒嗒嗒’的物體敲擊木板聲從樓上傳來,一位腳穿木屐的年輕公子慢慢走下三樓,白玉雙簪挽墨髮,衣衫半敞鎖骨露,身後還跟著一個表情木然的魁梧男子。
滕衿渮慵懶的伸手打了個呵欠,自顧自的穿過紗簾坐到了一張太師椅上,“櫻澤,我要喝茶。”衿渮未偏著頭,看向站在自己身後的淡漠男子嬉笑道。
流溪訝然,傳說中幽冥樓的滕老闆竟是如此年輕俊美的男子,人都說落樓主身邊美人眾多,原來是真的,剛才那回眸一笑,雖不能用傾城妖媚來形容,卻實在是清雅若風,黯然夏花,幾分調皮,幾分溫潤,更奇的是他身後的男子,真的聽話的轉身去取水泡茶。
“今日生意來的還真早,”衿渮單手支著下頜,看著桌上的茉莉花,接著輕聲道:“坐吧,先說說你要殺的物件。”
千流溪坐到滕衿渮對面的椅子上,一字一句的咬牙道:“當今天子。”
櫻澤回來的很快,衿渮摘了兩朵茉莉花丟進紫砂壺裡,接過櫻澤手中裝著滾水的白瓷壺,將水慢慢傾入紫砂壺中,茉莉花打著旋兒飄在水面,被熱茶蒸汽包裹,從視窗吹入的夏風又將熱氣吹散。
“樓裡有規矩,皇帝不殺,”衿渮將多出的熱水一圈一圈的澆在紫砂壺壺身上,輕笑道:“公子若是還有其他什麼想殺的人,只要有足夠的銀子或我們樓主感興趣的東西,我們倒是可以幫忙。”
九幽煉獄儲腥血,地府冥間鎖遊魂,幽冥樓從建立之日起,就是乾的拿人錢財替人消災的行當,他們雖然接單拿錢殺人,卻也有樓裡的規矩,若是與規定相沖了,就算你出再多的錢他們也不會為你殺人,所以江湖人給幽冥樓的評價是褒貶不一、亦正亦邪,而古逸坊正是幽冥樓接單的暗點之一。
“齊英王。”幽冥樓說不殺誰就一定不會殺誰,流溪知道這一點便也不再強求,直接說出了自己要殺的第二個物件。
衿渮燙壺的手停頓了一下,用白瓷壺裡的水畫了最後一個圈,將壺放到桌上,道:“齊英王東方應落,現在的天子東方寂華能夠順利的坐上皇位,全靠有齊英王支援,人都說本來坐上皇位的該是齊英王的,可惜齊英王不願,不知道公子為何要殺東方應落呢?”
“因為他殺了千連纓一族,不能原諒。”流溪大怒道,放在桌上的右手青筋凸起,五指收縮時,指甲在桌面留下條條抓痕。
衿渮看著流溪,不悅的笑問道:“懷化大將軍被誅九族,好像是東方寂華下的旨,跟齊英王有何關係?”
流溪冷哼道:“東方寂華登位不過三月,在朝中的勢力怎能與坐了兩年攝政王又是當朝大將軍的齊英王相比,十四歲的小皇子,不過是齊英王的傀儡罷了,一切還不是齊英王說的算,千將軍一直反對齊英王做攝政王,也不同意東方寂華做天子,殺千將軍九族,齊英王根本就是在斬除異己。”
“原來還有這麼回事呢?”衿渮捏著下巴恍悟道,“那齊英王跑去邊關,也是為了把這一切‘罪責’都推到小皇帝身上了。”
流溪疑惑的問道:“你說千將軍入獄的時候,齊英王不在皇城?”
“好像一個時辰前,剛剛騎馬經過了古逸坊,”衿渮輕掇一口杯中黃綠清茶,道:“齊英王位高權重,又是啟明國民心目中的戰神,前不久邊關還傳來了大破北邊蠻夷侵略的捷報,如果樓主要殺了齊英王,我會通知公子,所以麻煩公子留下姓名。”
“這是我在百草堂的刻章。”流溪留下一隻白色小巧玉件後,就起身離開了。
衿渮聽著沉重的腳步聲,回頭道:“櫻澤,我要吃西街的小籠包。”
總是一個人沉默的坐在學堂角落的小男孩,總是一身傷痕的小男孩,應落,我們也有十三年沒見了,真的是你下旨誅的千家九族嗎?流溪默默的走出古逸坊,此時又是午時,陽光跟前日一樣刺眼。
應落已經不是從前的應落,如今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齊英王東方應落,流溪自嘲一笑,那段無知無畏的童年過往,早就該忘記的,自己應該記住的,只有那片血紅,和慘斷的屍堆……
流溪離開後,一隻白鴿飛出了古逸坊的二層閣樓。
☆、第四章擦肩而過
流溪回到客棧的時候,木心已經醒了多時,站在客棧門口張望,“流溪哥,你去哪兒了,出門的時候怎麼不叫我一起呢?”木心跑到流溪面前,擔心的道。
流溪笑道,“只是出去轉了一圈。”客棧外的柳蔭投下,襯的流溪本就沒有血色的白皙臉龐更加蒼白。
“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