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清逸快馬加鞭回到了神樂部署一切,將計劃全部告訴阮琦兒。整個神樂便提前進入了緊張的狀態。側山小路的機關,門前的埋伏,各處兵力部署,我都一一檢查記入腦海中。當然,我亦準備好了當日所謂的最後的底牌,那顆火紅豔麗的石子!
一晃眼,我已兩日沒有閤眼。阮琦兒前來稟報,說是各大門派掌門已攜武功最為上乘的多名弟子齊聚清逸山莊。眾人已擁蘇懷秋為盟主,齊心協力對抗神樂山。而攻打神樂山的日子,就定在武林大會前三日,也就是——後天。
聽了這個訊息,我就像吃了靈丹妙藥一般,不知哪兒來的氣力!又檢查了一遍側山的陣術,門前的埋伏,以及給弟子們改善了伙食,親自召集大家說明失態嚴重。我不想弟子們給神樂陪葬。若是那日我與司落隱死在了銀面郎君的手裡,阮琦兒便會遵照我的囑咐,帶領大家離開神樂閣,去綺舞觀生活。
我又親自去看望了早已不認識我的乾爹。自從帶他回神樂以來,我根本沒有做好一個義子該做的本分。他早已認不出我,看見我時還會膽怯,暴怒。可眼看神樂即將迎來生死一戰,也許有些話,現在不說,便一輩子再無機會說了。
我輕輕推開門,見乾爹一人坐在窗前。他一雙無神的眼,凝視著遠方。飽受摧殘後畸形的身子簡直撐不起衣服,看著令人心酸不已。
“乾爹。”我小心翼翼地喚了一聲,也不敢靠他太近,只怕他又會激動。只站在一步開外,緩緩跪下。“乾爹,碎琴沒用!”
乾爹艱難地挪動著輪椅,轉向我。眼中閃過溼潤。卻不似責備與心疼。而是一種憐憫與惋惜。
我低下頭,咬牙道,“當年是乾爹將我從街邊撿來,如若不然,碎琴早已凍死,早已餓死。乾爹幫我安葬孃親,給我好吃好住,授我一身武藝。但碎琴愧對乾爹!更愧對司家列祖!碎琴曾答應過你要好好照顧落隱!曾保證神樂安寧太平!這一切!我都沒有做到!我不但拋下落隱獨自逍遙,更被銀面郎君玩弄,陷神樂於危難!”我狠狠地以頭叩地。“請乾爹責罰碎琴!”
我看著地面,只聽見輪椅移動的吱呀聲。半響,我緩緩抬頭。乾爹依舊靠在床邊,一雙無神空洞的眼,除了窗外景色,再無其他。
我心酸地站起身。領走時淡淡地道,“明日之戰,乾爹請放心。碎琴定然拼了性命也會護你周全!”他依舊像是什麼都沒聽見一般,對我不理不睬。我只得輕手輕腳地和上門。
又是入夜,眼看決戰就在明日,神樂閣依舊燈火通明。這倒不是大家都在戒備,而是今夜根本無人能夠入睡。我吩咐了阮琦兒讓弟子不必再守夜,養足精神明日也有氣力對抗外敵。可這股濃重的如臨大敵的緊張感,依舊無法消除。
我洗漱過後,淡然地躺在床上。目光凝視著頭上的一方床帳,心裡似乎五味雜陳,卻又空曠一片。我說不出這是一種什麼感覺。好像是害怕未來,卻又憂心現在。明日之後,我,蘇懷秋,落隱,乾爹,神樂,清逸,整個天下武林,會是哪般結局?
我突然很想流淚。這個漫長的夜裡,我從未感到如此冰冷和孤獨。我想喊一個人名字,能夠馬上出現在我身邊的親密之人的名字。可腦海中閃過的一個個名字都已離我遠去。
“蘇懷秋,落隱,墨笑,乾爹,琵琶,玉簫。。。。。。”我慢慢地喚著,聲音迴盪在空曠的屋子內,回應我的卻是隻有窗外微微颳起的風,樹枝的刷刷聲。我又吐出最後一個名字。“顧柳月。”多日未曾休息的雙眼,終是酸澀難耐地留下一滴眼淚。
曾經的小倌顧柳月從不在乎一切,金錢,身份,或是其他。他擁有一個人最深的愛意,擁有一個坦誠相待的好兄弟。擁有樂觀瀟灑面對一切的心態。我好生羨慕他。也因為最關鍵的一點,顧柳月不是江湖人。
顧柳月說,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可他不是江湖人。他沒有報不完的仇,沒有殺不完的人,和難以違背的身份和責任。他可以選擇自己的愛情,自己的友情。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自在的了!這也是我花一輩子,都無法追逐到的美夢!
時間可否重來?
我眨著眼,回憶著顧柳月的一切。回過神來才發現,眼淚沾溼了枕邊。我這才想明白一件事。即便明日大獲全勝,除了心腹大患銀面郎君,大家都安然無恙。我也依舊要揹負著碎琴的人生,活一輩子!
想到此處,如希望破滅般,心如死灰。
。。。。。。
清晨霧重,我推著坐在輪椅上的乾爹,來到凌雲崖。
放眼望去,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