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你還是帶回去吧,跟咱們客氣什麼?等日後寬裕了再說。”
勒滿卻極力不肯,“這些東西也不值錢,都是自家做的。您老要是不要,那就是嫌棄了。”
這麼說得李奶奶才勉強收下,又翻出兩塊料子,問他家倆孩子多大了,要給他們做件小衣裳。
“您就別忙了,他們有衣裳穿呢。”勒滿笑著把她攔住,跟她聊起家常,“李大叔呢?又上京城了?”
“哪兒呀!上馬家集了。”李奶奶嘆了口氣,正好談起勒滿想問之事。
原來這李奶奶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女兒嫁到外地去了,雖說兒女成群,但女婿家裡有個小商鋪,來錢快,日子過得還湊合。
可她唯一的兒子卻只有一個獨子,這是因為李大嬸後來懷第二胎時不慎流產,山裡人就醫不便,當時也沒在意,後來連線幾胎都沒坐住,這才著慌去京城看大夫。但大夫說象這樣耽誤太久,已經醫不好了。於是,他們家只得守著這個獨苗苗過日子。
且喜李奶奶這孫子自幼聰明伶俐,懂事又孝順,所以家裡商量著就給他進了學,沒想到還真給他讀出來了,前年考上秀才時,整個靠山村都沸騰了。這可是他們這窮山溝裡第一個有功名的人,全村哪家不高看幾眼?
李奶奶樂得擺了足足三天三夜的流水席,請鄉親們和她全家一起樂呵樂呵。但到了去年,李秀才應舉回來落了第,頓時風向就變了。
其實大部分鄉親們是無所謂的,能考上秀才他們覺得已經很不錯了,至於考不考得上舉人去做官,他們是不太在意的。
“只是孩子自己心裡過不去那個坎,總覺得沒考好,丟了咱家的臉。成天悶悶不樂的,眼看著就瘦了一大圈。”李奶奶說著,還心疼的掉下眼淚。
勒滿趕緊勸道,“年輕人一時想不開是有的,多開導開導也就好了。”
“可不是?全家哪個不勸他?”李奶奶把眼淚一擦,忽地氣憤起來,她看了勒滿一眼,飽經滄桑的眼裡透著一份寬容和睿智,“其實你今兒來,我知道是為了什麼。我也這把年紀了,有些話自問並不是昧著良心,是可以跟人說說的。”
她吸了口氣,控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我這不是說秀珠那丫頭不好,只是她當時說的話確實有些傷人了。什麼叫做爛泥糊不上牆?要是連我的孫子都成爛泥了,那全村哪有一個有出息的?連她自己的爹孃也不過如此了,她一個小丫頭,張狂什麼?要不是看在她沒爹沒孃的份上,我就是倚老賣老,也非教訓她一頓不可!”
勒滿聽著這話就明白了,看樣子秀珠的不懂事也不只是在他們家表現出來,對其他人也是一樣的。只是大夥兒鄉里鄉親的,都憐她身世,誰也不願真的說些重話傷她而已。
在李奶奶絮絮叨叨的講述裡,勒滿基本聽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先李家還覺得秀珠這丫頭不錯,就是脾氣急些,但只要他們小兩口好就行了。只是沒想到就因為孫子落了第,原本熱情似火的丫頭頓時開始甩臉子,和小李秀才吵架時還說了好些重話,氣得小李秀才一門心思要掙錢養活自己,別讓她再有說嘴的地方。
可他一個書生一時之間哪能找得到事情?後來還是虧他姑父幫忙,在馬家集開了個私塾,在那兒收幾個學生,聊以餬口。
李奶奶一家子不放心,李嬸跟過去照顧兒子了。李大叔家裡這邊的農活也不能丟下,只好隔三岔五的往那邊走走,背些家裡的糧食果菜和雞蛋過去,歇一晚再趕回來。
李奶奶深深嘆息,“都怪我年紀大,已經不中用了,除了在家裡看看屋子,做點針線,什麼也幫不上,否則寶兒他爹起碼可以在那邊多歇兩日。”
勒滿聽了忙道,“這怎麼能怪您呢?您這麼大年紀,正是該享福的時候。只是秀才沒有兄弟幫襯,才落得如此。既是李大叔不在,那有什麼活計,儘管叫我們就是。反正我們家每天也是要挑水澆地的,幫忙也是順手的事。”
李奶奶謝了他的好意,卻道,“你們縱願意幫忙,可這也不是個長久之計。除非把家裡的地全都扔下,跟了孩子去,否則,這兩頭始終都難兼顧。但這老祖宗留下的基業,怎麼可能說扔就扔呢?”
勒滿瞧她話裡話外的意思仍是想讓孫子回來,想想也是,那小李秀才在外頭教書能掙幾個錢?要是隻夠餬口的話,還不如回到靠山村來,起碼一家可以團圓。
至於秀珠,小李秀才什麼想法他還未為得知,但李奶奶顯然是有些心灰意冷了。
江陵卻覺得,小李秀才的想法也不難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