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皇祖母。
如今太皇太后重病無法輔政,朝中一切大權皆掌於亦珺一人之手。只是當下亦珺即位時日並不久,亦嵐又已從應天返回京城,外頭更是流傳他的皇位乃從昭德帝手中篡奪而來。亦珺即位以來水患震災皆不斷,加上睿王在柳州振災時又多得聲名,更有朝臣以此為話柄,在朝堂上撞柱死諫望睿親王重登大寶。亦珺聽後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在下朝時諸臣跪安退下後,望著生漆紅柱下那灘赭色的血跡若有所思。
兩年前他是真的並不想即任五哥的皇位的,只是如今已嘗過了眾人的俯首稱臣與御座上的號令天下天命所歸的滋味,無人會對那至上的皇權毫無貪戀。許多王朝的許多場殺戮政變後,人皆會感嘆一句“天家無骨肉”。一旦一位皇帝開始起了疑心,也許註定就要以一場腥風血雨來鋪墊最後的結局。
如今的壽康宮也愈發清靜起來。除了診脈開藥的御醫和煎藥服侍的宮女外,宮內已不再有來往的大臣稟報朝中事宜。太皇太后如今臥病榻上,昔日鳳儀赫赫的鳳目已深深凹陷下去,滿頭銀髮搭在枕上,比起從前那個機敏銳利的女人像是一下老了二十歲。亦嵐今日剛從應天趕回,回京拜見過皇帝后第一件事便是過來探望皇祖母。
亦嵐進到壽康宮內,一眼望見病塌上的太皇太后,忙過去道:“皇祖母,兒臣來看您了。”
太皇太后聞言睜開雙目,將一雙枯槁的手費力向前伸了伸,“亦嵐,你回來了?”
亦嵐上前一步握住太皇太后雙手,道:“兒臣聽聞皇祖母鳳體違和,心中擔憂,就匆忙從應天趕回了。”
太皇太后點點頭緩緩道:“亦嵐,扶皇祖母起來,哀家有話要對你說。”
亦嵐默默將太皇太后扶起:“皇祖母要說什麼?”
太皇太后有些悲哀地望了亦嵐一眼,“皇祖母問你,你在柳州振災時是否真如他們所說的‘民心所向’?”
亦嵐微微一愣,答道:“在柳州時確是當地一名百姓認出了兒臣身份,後在場的百姓才紛紛跪地山呼千歲的。”
太皇太后又閉目緘默許久,方開口道:“前些日子應天巡撫特呈上疏給皇帝,說你在應天時策劃謀反,有不臣之心,皇帝當日聽時勃然大怒,已將其斬首示眾。只是如今朝局不穩,一眾大臣在朝上死諫望你重登大寶。亦珺初登基不久,性情又難免多疑,如今怕是已對你生了疑心。自古來無數兄弟為權力爭奪反目,深陷血腥泥淖無可自拔。皇祖母已時日無多,實不忍看你們手足相殘一日。所以,你還是暫時告病去承德一段時日避避嫌吧,皇祖母到時也會下封遺詔給皇帝,以護你平安一世。”
亦嵐道:“皇祖母尚在病中,這期間還需兒臣在您身邊服侍照料以盡孝道,豈能擅自離開?”
太皇太后搖搖頭,“無妨,哀家這裡還有這麼多御醫宮女伺候著。亦嵐,皇祖母再最後求你一件事。無論何時何處,你都定要護得你自身的周全平安。”
亦嵐聽得太皇太后話語中竟有託孤之意,心頭不禁酸楚,低頭應道:“是,兒臣記下了。”他再抬頭時,竟發覺太皇太后目中有顆顆眼淚從她眼角墜下,亦嵐慌道:“皇祖母,你怎麼……?”
太皇太后閉目擺了擺手,緩緩躺回枕上後終是無力道:“無妨的。亦嵐,你稍後就趕去承德吧,早些離京避嫌也算是早了了皇祖母一樁心事。皇祖母已時日無多,讓亦珺來看看我吧。你去吧,去吧……”
亦嵐緩緩點頭,半晌後才道:“那還請皇祖母多保重身子。兒臣,這就趕去承德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五十四。罔顧
五十四、罔顧
亦嵐剛剛離開沒多久,亦珺緊跟著就進了壽康宮。壽康宮內一眾宮女太監見皇帝駕臨,紛紛跪地參拜:“皇上萬安。”
亦珺抬抬手示意他們起身退下,後走到太皇太后病榻之前,一躬身道:“兒臣參見皇祖母。”
太皇太后虛弱一笑:“起來吧。你我母孫二人,不必多禮。”
亦珺道:“近日朝中局勢不穩,自朕即位以來又震災水患頻繁。朕與內閣閣老商議後決定去泰山祭天為百姓祈福。至於京中政務,就交給內閣決斷,實在有大事了再將奏摺轉給朕硃批。如此安排,皇祖母覺得可還妥當?”
太皇太后閉目嘆道:“哀家已老了,如今又在病中,朝政事務便由皇帝自己決斷吧。”
亦珺點點頭,繼而轉向一旁壽康宮中的女官:“皇祖母臥病期間需靜養。傳朕旨意下去,朕祭天這段時日任何臣子不得進入壽康宮驚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