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回聽得如此清楚,他心中大駭,只怕刺客又逼近了幾分,莫非是趴著窗戶而來,雖然他緊閉了所有的入口,但是憑他一人,還帶著一個受傷的結羅,無論如何撐不了多久。
又是一輪難以躲避的箭雨,凌厲地楔入,像是一根根直直的冰錐。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了凌亂急促的腳步聲,朝著他們的方向逼近。
好半天未能動彈的結羅晃了晃身子,吃力地扯住他的衣襬,輕聲道:“是……是望山回來了……”
沒功夫詢問他們之間的默契是如何到底了這種地步,南宮玥只知道小心為上,一邊剝擊著從面前急速擦過的箭,一邊挪到門口,衝著門外大喊:“是誰?!”
“結羅,你在裡面嗎?”果真是望山!
南宮玥恨鐵不成鋼地罵了他一句:“本大爺也在,你怎麼都不問我的死活?”
門外的人懶得與他鬥嘴,一腳把門踹開,望山緊鎖著眉頭閃身進來,一雙眼緊盯在他左前胸上的那支斷箭上。
“怎麼回事?”弓下腰一把將他摟入懷裡,揮手讓影衛都湧了進來,不加遲疑地抱著他離開。剩下的事就交給其他人,望山此刻覺得結羅紅色的衣襟太過刺眼,必須要立刻給他止血、取箭、包紮,換一身乾淨的衣服。
“你怎麼還不跟上來?”轉身就是一吼。
南宮玥白著眼跟上去,心中好生憋悶,但沒有辦法,事實是結羅確實救了自己一命。自己又多了一件事要受他挾持,這種感覺實在糟糕。
一把脈,南宮玥更加氣急敗壞,急吼吼地讓望山把自己的藥箱子從原來那件房給拿出來。幸好望山的每個影衛可以一當十,半柱香之後,刺客被統統逼退。再看兩間屋子,裡裡外外都完全透了光。
拔箭時,結羅睜眼咬著牙,差點疼暈過去。望山幫忙摁住他的肩膀,牙齒也跟著結羅戰慄的身體微微顫抖。
等力氣稍稍恢復了,他拉住望山,第一句話便問:“……捉到人了嗎?”
“沒有。”其實就差那麼一點,若不是他看到了訊號彈,選擇不作停留立刻回來,這會兒沉碧國的奸細已然被捆上了車,被影衛押著回射月谷了。
結羅額上滲著冷汗,嘴唇微微動了動,“為了我……對不起。”
用手指捂住他的嘴,望山從南宮玥手裡接過布巾給他擦臉,面容略帶怒意,“若我不回來救你呢……你是恨我,還是讓我恨自己?”
“那,再去查探……”小心翼翼地問著,臉上是一副唯恐壞了他大事的表情。
望山捏他的鼻子,“笨蛋,已經打草驚蛇了!也不打緊,遲早能收拾他們。”
知道他還想說什麼,望山把他手往被子裡一塞,不再讓他說話,輕拍他的臉蛋,讓他趕緊休息一下。
“等你睡一覺醒了,我們立刻趕路回去。”就坐在床邊凝望著他,望山的語調溫和,絲毫不具方才看到他受傷時的那一身戾氣。
結羅對他點點頭,深知他決定的事不容更改,也就放下了那點忐忑之心,安穩地閉上眼。
朦朦朧朧之中,南宮玥附在望山耳邊說了些什麼,結果兩人怒目相視了片刻。但他們具體說了什麼,結羅昏沉之極,全然沒有聽見。
再次醒轉時,結羅環顧四周,發現自己身處於馬車中,旁邊南宮玥正在打盹,哈欠連天,卻又不敢睡,勉強支撐著藉著車壁的力量方能坐著。
結羅斜著眼瞅他,問:“什麼時辰了?”
“你總算是醒了,你睡了三個時辰還未醒,望山擔憂你的身體,但又等不及趕路,就把你抱上馬車,一路飛馳咯。”蹲過來給他把脈,微微點頭,南宮玥睏倦地躺下來,挨在他身邊。半晌,冷笑了一聲:“結羅,這苦肉計當真高明。”
“又犯渾了吧,若不是看在望山的面子上,你以為我會救你?把你當擋箭牌還差不多!”刻薄地回嘴過去,結羅試著翻了□,背對著他的臉。
南宮玥無聲地勾起嘴角,索性也不再逼問。昨晚他就對望山說了自己的懷疑,但望山半個字都不信,他也犯不著再做好心。
這兩人今後時好時壞,是分是和,皆是命數,就由得他們折騰去吧。
過了良久,結羅聽見南宮玥發出了細微的鼾聲,慢慢睜開了眼,從包袱裡拿出那支從自己胸口取下的斷箭。這是望山應他的要求,留著下的,因為他說要看看沉碧國的造箭技藝是否了得。
結羅輕輕在箭羽上摸索了一陣,手指用力將其中幾根羽毛扯下,從空心的縫隙之中挑出了一張薄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