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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部分

表情,只淡淡的道:“哪有那麼簡單,這案子牽扯到的人極多,便是結了案,也不是別的州府就乾乾淨淨的。但我也不能指望著就此一網打盡!褚雲重時常勸我,官場之中水至清則無魚,凡有大案,還是用殺一儆百的法子,挑落幾個位高權重的警示威懾一下也就罷了,畢竟差使還要靠下頭的人去辦。”

宗赫聽他雖說得平靜,語氣中卻是難以掩飾的激憤,一時也是默然。一陣微微的夜風掠過,吹散了些許暑氣,浸潤過水的肌膚竟也有了些涼意。

自挪了一張椅子坐了,少年也輕嘆道:“說起來,大家都是選試出來,又在寶文宮讀了書出來作官,怎麼作久了官,就有這些貪賄營私苟亂失節的齷齪行徑。”

謝仲麟瞟了他一眼,抿了抿唇道:“國家越是繁榮昌盛,百姓越是生業滋茂,各種弊端也就更多。如今新鮮產業層出不窮,又是瓷器玻璃,又是鐘錶機械,還有鍊鐵鍊鋼各種工坊。這些事物若往前挪一百年,可都是聞所未聞。又經濟在一年年飛增,太學生一出了寶文宮往外頭州府做官,俱是白花花的銀子銅錢在眼前淌過,修行差些的,自然把持不住。”

說罷,謝仲麟又難得地向少年放柔了聲調緩緩道:“幾年前,我也跟你一樣。後來差使辦得多了,才漸漸明白。這官場便是一個大染缸,時日長久,你若沒有被染,你就會變成異類,變得與其他人格格不入。我雖然也是眼裡揉不進沙子的人,經過這幾年,慢慢的也磨挫了些性子,我瞧著你的性子倒跟我當年一樣烈性……”

見他又提起這話茬,宗赫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謝仲麟哪能不知少年心思,便一笑道:“你別誤會,我沒有旁的意思,只是,不希望你再走上我的老路。你道我不知道底下官員是如何罵我的麼?便是我父母家人,也經常被詛咒……”

“我倒並不怕這些,左右我是孤絕一身,早沒了父母家人。”一想到那件往事,少年又是抑制不住的難過,不知為何,竟脫口道:“謝宣奉,以後出宮的差使你就多讓我歷練一些,你辛苦了這些年,也該在後閣與皇帝多溫馨幾日——”

話才出口,宗赫真恨不得咬了自己舌頭,再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說的這是什麼跟什麼!

謝仲麟只微微一怔,旋即明白過來。他人雖在外頭,宮裡的耳目線報也不少,皇帝與宗赫的那場大鬧,他雖知道得遲,卻不比別人少。

“誰要你施捨?!該我的,我自會去爭!你要是自己想當逃兵,就別想著還要故作姿態往自己臉上貼金!”溫存話兒說夠了,謝仲麟重又恢復他傲慢無情的本性。

剛才自己一定是豬油蒙了心!怎麼會對這種傢伙起了仁慈之意?!宗赫乜斜著眼,重重哼了一聲道:“難得小爺我大發善心,謝宣奉既不領情,少陪!自個兒喝西北風去!老來淒涼別怨天怨地怨人。”

謝仲麟冷笑道:“宗赫,有擔心我的功夫,先琢磨琢磨自己吧。別以為褚雲重真的等你一輩子,他是人,不是神。”

少年咬著細白的牙,面無表情的道:“那還要多謝宣奉提點,金玉良言,某銘記在心。”

兩位年輕人互不相讓的對視著,彼此的目光都似刀斧劈就,甫一交接便如刀劍交鋒時火星四濺。兩人這關係也實在是微妙難言,若說是朋友卻是相看兩厭,若說是仇敵卻也曾互相扶持。

也許這場爭鬥,一生不休。

次日巳時初刻,正是長樂門之案開堂公審之時。滿城的百姓誰不愛瞧個熱鬧,因此皆早早兒的趕到首府衙門前,將若大一片空場圍了個裡三層外三層,便是相鄰的街道亦堵了個水洩不通。一陣嗡嗡的議論聲和街頭巷尾小攤販的叫賣聲攪成一片,喧鬧沖天。

隨著三聲鑼響,正衙大堂二堂三門通暢,四鄉八里的百姓們踮著腳伸著脖子直勾勾的往裡瞧,卻見衙役們一溜兒排開,正廳之內卻是張庭張牧守與督捕司的李司憲坐了首座,俱是官容威嚴。

而坐在左邊陪審的謝仲麟與宗赫今日也按品級穿起後閣制式的朝服,罩著瑞金團龍褂,又頭戴盤龍紫金冠,如意金抹額,腰間還佩著繪有各自品階花色的吉祥袋。謝仲麟是正三品宣奉,佩的是明黃色的杏花福袋,宗赫是從五品尚令郎,因皇帝恩典,佩的是正五品才能戴的金紋紫綺的芙蓉福袋。

他們倆本就相貌堂堂,又眉宇間都有著幾分桀驁不馴之色,這一正裝打扮起來,更顯丰神俊朗,傲氣凌雲。看得圍觀的百姓皆交口稱讚,到底是皇帝后閣中最頂尖兒的一對侍君侍郎,萬里挑一的相貌人品。

正在眾人嘖嘖驚歎的時候,本案的案犯——長樂門眾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