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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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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頭細看時,那步輿上卻是坐著一位素未謀面的七旬老者,而皇帝卻抱著宗赫共乘一馬,由兩個侍從打著高高的龍骨華蓋遮著雨,在一眾侍衛們的簇擁下,慢慢的跟隨在步輿之旁,往莫愁湖的方向行去。

晏南山心中一動,這樣的機會倒好,又巧得是宗赫也在皇帝身邊,想必還能為傅川說情。打定了主意,南山便悄悄倚在一片茂竹後掩了自己蹤跡,待一行人過了自己身邊,他才小心翼翼的尾隨而上,只待尋著機會,便要上前懇請陛下為傅川做主。

雨一時疏,一時密,晏南山的衣衫已是薄薄溼了一層,此刻他卻也顧不得,只抹了抹眼睛蒙上的雨水,緊緊跟著。然而皇帝一行人沿著莫愁湖蜿蜒直上,一路經過澹月閣、天章閣,竟不往龍德殿也未去資政宮,而是穿過御花園,徑直進了龍淵閣。

晏南山遠遠的站住,心中只覺有些匪夷所思,這龍淵閣乃藏書之所,若是皇帝與那老者入閣談文,倒不稀奇,只是宗赫如今眼睛看不見,卻帶著他進去做什麼?

遲疑著,晏南山又走近二步,穿過一屏掛滿薜蘿菟絲的月洞門,龍淵閣已是豁然眼前。此皇家藏書閣建在一座連著池塘的花園中,裡頭種植著各色奇花異草。雨霧朦朧中,正是芳草萋萋,花木葳蕤。又有若干只翠羽蘭翎的孔雀,在碧水橫波的池塘邊閒庭信步,時而展屏喙羽灑著身上雨珠,又時而臨波自憐,甚是悠閒自得。

龍淵閣前,幾位侍從正手持竹帚,將順著高簷瓦鐺飛濺下來的雨水,輕輕掃下石階。晏南山見皇帝侍衛並未守在閣前,便膽子一大,略整一整衣衫,如同平時一般,打著傘向閣中走去。

幾個侍從都是常見的,見了晏南山忙躬身行禮,笑稱:“晏侍御又來看書?”

晏南山微笑應了一聲,收了傘正要拾級而上,卻見閣內有一個皇帝的侍衛正倚著窗,閒閒翻著書架上的書冊。還好,不是那個精明難纏的孟馳,而是頗為老實的項陽。

項陽瞧見來了人,忙擱下書冊,朗笑道:“晏侍御怎麼冒著雨還來龍淵閣?”

晏南山心中早備好說辭,便從容一笑道:“才下了學從寶文宮回來,少傅留了課業,故來龍淵閣尋些史籍資料。項大哥怎麼也在這兒?被陛下趕了來讀書嗎?”

“咳,我又不是做學問的人,哪裡讀得進這龍淵閣的書。”項陽尷尬的摸摸腦袋,見晏南山眼睛直往裡頭亂瞟,這才想起自己任務,忙悄聲道:“晏侍御今日來得不巧,陛下正在裡頭,怕有一陣功夫才得出來呢,侍御還是改日再來。”

晏南山將閣內樓下樓上寬闊處都掃了一遍,也未曾見著皇帝與宗赫的身影,除了自己與項陽,這諾大個藏書閣,靜謐得簡直一絲人聲也無。此刻見項陽好言相勸,他自也不便強留,便失望的揖了一禮,戀戀不捨的退了出來。

外頭,雨勢已漸漸收了。灰濛濛的天空,只留幾重薄雲,一抹疏雨,若有似無的雨絲,沿著髮絲滑入他的頸彎,沁得透涼。

回澹月閣用過飯,晏南山便去龍門巷尋著葉琛,待他將事情一說,果不其然葉琛已是急了。只是這後閣裡的事外頭相熟的人又說不上事,不得已,葉琛仗著打馬球時與謝仲麟交情尚好,便又拉著晏南山去天章閣求他幫襯傅川之事。可惜宣奉離了寶文宮便去了凌太閣,並不在閣中,倒叫兩人撲了個空。

見天時已晚不能行事,葉琛心中牽掛傅川,便纏著晏南山先將那玉牌給了自己,好讓自己去不遊閣探望傅川。晏南山雖知不妥,但被葉琛這小祖宗鬧得纏不過,只好交由給他,又細細囑咐幾句,讓他別洩了行蹤。

四下裡都無著落,晏南山送走了葉琛,鬼使神差的又轉悠回龍淵閣。此刻,龍淵閣上上下下都已掌起了羊角琉璃燈,將這座呈五重寶塔狀的藏書閣照得裡外通透、燈火輝明。

走近些一瞧,卻見項陽依舊守在殿門口。難不成皇帝與宗赫竟是在這龍淵閣一連待了幾個時辰?這事愈發的恢恑憰怪,無論如何都解釋不通,晏南山苦思冥想了許久,但任憑他想破腦袋,亦是不明其理。

戌時初刻,不遊閣。

葉琛憑著玉牌,輕鬆過了宮裡的守衛,尋到這處犯了事的後閣侍郎們羈押閉幽之所。推開被雨淋溼的院門,迎面便是一片綠得黝黑的馬尾松樹,也不知這在宮裡生長了多少年,如層雲錯落般的冠蓋遮天蔽日,掩得這高牆內的不遊閣更是陰暗晦澀。

雖雨已是停了,樹上殘留的雨水依舊滴嗒不住,一群老鴉正棲在枝頭,聽見人聲便“呼啦”一下都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