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叨叨的有趣,又稱自己和那黑衣少年是貴客,不免覺得好笑。只是聽得這會兒果真又來了人,也不免少年好奇心性,便拉著黑衣少年也到殿門口來瞧。
這時,雪下的越來越大,風也越發凜冽,勁風捲起萬丈雪塵,夾裹著萬萬千千的雪花在混混沌沌的雲層下瘋狂的旋舞著。在這萬花狂翔的銀白世界中,那個如山中精靈般的身影越走越近,越近越鮮明,彷彿一幅畫兒活生生的走近眾人眼前。
漫天的白色裡,四周圍繞著他的是撲騰不停傾下的雪花,亂羽紛紛之中,那個面如滿月,唇若塗朱的少年撐著一把竹傘踏雪而來,彷彿是這銀妝素裹的天地中,清新玲瓏霜寒嬌妍的一株紅梅,清塵脫俗,凌雪怒放。
一時,竟讓人瞧得有些痴了。
進得殿來,眾人才曉得這少年姓傅,單名一個川字,也是因貪趕路錯過了村落,又遭了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風雪。還好瞧見這玉屏山上還有一座女媧娘娘觀,尚能落腳安置一夜。
晏南山一邊幫著銀童兒堆火,一邊細瞧正坐在火堆旁烤火的傅川。少年此時正打著哆嗦將腳上的鞋子和襪子除下來烤火,麻鞋單薄得很,早被大雪和泥水汙得不成樣子,舊布襪子也綻了線破了洞,白生生的一雙腳,凍得發青。
晏南山不由得想,這少年雖長得好,穿得卻是貧寒,這麼大寒的天氣,又是出門在外的,居然連件遮風擋雪的鬥蓬也沒有,只一件連顏色都分辨不出來的平褐舊襖,亦已是裡裡外外溼了個透。
見他抖得厲害,晏南山心中不忍,便解開自己包袱,取出一件厚衣裳,微笑著遞給他道:“傅小兄弟,我瞧你衣裳全溼透了,不如先拿我的換上。溼衣服穿在身上時候長了,一時邪寒入體得了病可不是好頑的。”
傅川心下感激,卻怎麼好意思汙了別人的乾淨衣裳,忙推還道:“哥哥好意我心領了,我自有衣裳換呢。”
說著便從自己包袱裡摸索著取出一件衣裳來,別瞧傅川身上穿得破舊寒酸,但取出來的這件衣裳倒是讓人眼前一亮。煙色的貂絨毛褂子,緞面上飾以白鶴戲蓮的繡花圖案,滾邊用藏藍與月銀白二色勾出纏綿不斷的並蹄蓮花,又大方又展樣。只是傅川捧在手中,一時心中卻又有些遲疑。他家裡本不富裕,為了他上京,好不容易湊了五十貫錢,才託人去縣裡請好裁縫做了這一套體面衣裳。還是一水兒的新,一次都未曾穿過呢,若是弄髒了,可怎麼使得。
“嘖,好鮮亮的華服,現在不捨得穿,可是留著上京赴選金殿面聖時才穿的麼?”
說笑間,清虛子笑盈盈的託著一壺油茶過來,先給傅川、晏南山、黑衣少年各端了一碗,跟著少年的幾位伴當也各分得一碗。偏只銀童兒沒有,小道童少不得還了老道士大大一個白眼。
瞧這道長一副尊容欠奉,掃把眉黃豆眼,長得乾瘦不起眼,沒想竟有這等神通!
被說中了心事的少年心底暗暗訝異,擱下衣裳,謝著捧過熱氣騰騰的油茶,忍不住問道:“卻不知道長如何得知我此行是要上京候選?”
清虛子盤膝而坐,笑得一臉的高深莫測,半晌,才慢里斯條的道:“何止是你,這邊二位施主難道不是同路之人麼。”
此言落地,真個是擲地有聲。就連那個坐在火堆最遠處、自始至終沒有太多表情的黑衣少年都抬起頭,冷冷的向這邊瞟了一眼,雖未否認,但明顯一臉嫌棄老道士多管閒事的表情。
其實,在傅川取出那套衣裳的時候,晏南山便七八分猜到他的來歷,只是未曾想到,那個冷漠的不近人情的黑衣少年,竟也會是侍選身份!
銀童兒蹲在火堆旁,一邊埋頭加著柴禾,一邊默默吐槽,我師傅慣會用烏龜殼兒卜卦而且時不時的有狗屎運我會隨便告訴你們嗎!
“我乃皖州侍選,敢問二位哥哥來自何方?”傅川見另二位少年皆未否認道長所言,眼見真是如自己一般是侍選身份,忙站起身來,規規矩矩的向二位比自己年長一些的侍選致禮。
“閩州晏南山。”
晏南山擱下手中油茶,起身向二位回禮罷,重又將取出的衣裳披到傅川肩上,含笑道:“快將你那新衣裳收起來吧,若弄髒了,日後紫辰殿上,你可穿什麼面聖呢。你我同為侍選,若再推脫,便是見外了。”
傅川不好再推辭,便謝了再謝,轉身將溼衣裳換過。
“瓊州宗氏。”
大家都以為那淡漠冷傲的黑衣少年未必會答,誰知他倒也不是全然無禮。
第2章 第一章 ·二
“瓊州!”銀童兒驚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