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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部分

即又毫不猶豫地正言加以拒絕,此後二人一切如常對此隻字未提。他是當世華佗人間扁鵲,醫得了膏肓之病,卻治不了心頭瘡瘍;他知五味宜忌、識標本陰陽、深諳百草藥性、熟悉金石妙用,卻始終難以參透:為何那個白玉無瑕的少兒郎會一剎起了這麼惡毒的念頭。

天色暗得愈顯厲害,風低徊,倦鴻悉數歸巢。

“大人,只怕你等的人不會來了。”拾了些柴火的周棣正當離去,回眸看了枯坐出聲的男子一眼,嘆了口氣道,“不如儘早歸去罷。”

只是搖了搖頭。

阮辰嗣在渡頭獨自坐了整整一夜,而杞晗未來。

一如那尾生,不曾等來他願為她抱柱而亡的女子。

☆、38、屈指堪驚心頭恨(下)

“皆當忍……忍——”他終是再難笑出,纏繞指間的念珠撥轉如飛——突然串珠之線崩了斷,叮琅叮琅,珠子滾散一地。

即在杞晗感到自己即將為人勒斃之時,白絹緊扼的喉骨卻驀然一鬆。不可置信的茫然遠遠多過死裡逃生的訝然,他睜開眼,慢慢掉頭回去——眼前的徐勤目眥欲裂,鷹鼻下的闊口撕開般張大,血色涎水滴滴滑落口角。

一柄黑色劍刃穿喉而過,那人帶著一臉難以寬釋的震愕側身倒了下去。

少年僧人對視上了徐勤身後的那雙眼睛。溫羽徵。

馬蹄催切,一身倏忽千里的輕身功夫更冠絕天下,直至徐勤倒下,其餘兵士方才分辨出來人樣貌。一矮胖兵士大跨一步迎身向前,兩臂屈平作了個抱拳之禮,回稟道,“將軍,我等也是奉命於國公——”

“國公”二字尚未完全脫口而出,一言未發而全無表情的俊美郎君突地展臂揚腕——只見一道玄光劃過,頭顱飛起三丈,血液登時潑濺如雨。

劍鋒直指長天。霎然風掃殘雲,枝上百鳥惶惶驚飛,仿似天地也為之變色。

“大、大將軍!”另一兵士方才喚他一聲,溫羽徵眼梢微微一瞥,僅僅稍一偏旋手腕,一道刺目黑光射出白袍袖間,生生又劃開一人的咽喉。

當吟嗜血,一旦出鞘見血,必會惑得主人不留劍下活口。他渾如殺紅了眼般,血色眼眸所指之處,定是一劍封喉一條人命。而手中那柄長劍,全似身長三尺的黑鱗之蛇,劍刃上的雕紋詭譎古怪不說,一旦沾了人血更嗡嗡生響,仿若厲鬼慘厲慟哭般令人悚然。

其餘十來兵士不欲束手就戮,當即長劍齊施,豁出生死與之相拼。

見得一人為當吟當胸穿過,又有一人即自溫羽徵無劍相傍的另側撲將上來,欲索其空隙嗆啷一擊——血色瞳仁微一睃挑,他側身以避,順又往那人脖頸處劈下一掌,立時折其頸骨,斃其性命。刀劍相擊的錚鳴之聲也未聽得幾回,地上已橫七豎八躺倒諸多屍首,俱是穿喉梟首的慘烈模樣。餘下的最後一人早已駭得雙膝發軟,自知力敵不過趕緊伏地求饒,“將軍……求將軍網開一面饒小人一條生路……”

劍眉飛斜入鬢,瞳光陰戾暗紅,染血的髮絲拂過輪廓俊削的面頰。頎長身影曳於身後,他長劍倒提,帶著凜烈殺氣步步逼近。

若非天神降凡,又何有這般俊美無儔的惡鬼修羅!

“小人非是……非是有心傷害佋王爺的性命……”跪地之人面色慘然泛青,嘴裡似含了一口濃痰,對近在咫尺的俊美郎君口舌不清地說,“只、只因國公——”

但聽當吟一聲尖嘶,黑光大作之下,咕嚕咕嚕便滾下一顆未曾瞑目的頭顱。

周遭十餘具屍首,仍跪於地上的少年僧人看見那個男人提著劍,返身走向已為汙濁鮮血潑濺滿臉的自己——那人身後,竟似花苞吐豔般霎然綻開幾道光亮,劈頭蓋臉映照於自己眼前。他仰起頭來恍惚看著步步相近的來人,眼眸不見開闔,整個人凝然不動,宛然不再識得對方是誰。

溫羽徵站立於杞晗身前,以劍端輕輕掂起他的下頜,俯下目光,凝神看他。

“如何又哭了?”良久的闔然對視,當吟的顫鳴漸漸消匿於無聲。幾若同時,籠於眼瞳的戾氣殺機也隨之屏退乾淨。溫羽徵扔掉手中長鋒,跪□來,將杞晗完完整整摟於自己懷中。他的手撫摩起他無一寸青絲的腦後,於他耳畔輕言,“自此,我來護你。”

我來護你。

“護你於凍餒交迫,護你於風雨催襲,”將懷中人箍得更緊,柔聲說道,“護你於安身無處,護你於……”

佛經偈雲:諸行無常,是生滅法。生滅滅已,寂滅為樂。

對方說得什麼少年僧人一字再未聽見,他只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