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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部分

冬也是常事。往素裡你不總嫌這鳥兒聒噪,如何它死了你倒這般不捨?”

跪地之人慢慢仰起了臉。

“巷陌林藪,地網天羅,何處才有我鷦鷯一枝。”

言罷,束髮之年的佋王已是淚水盈盈。

縱然當日高坐帝位的杞晗被溫商堯一把拽落在地時也未嘗這般失態,一剎側然於心的阮御醫無從得知,緣何一隻死去的雛鳥竟能惹得素來波瀾不驚的佋王泫然淚下。他鬼使神差般跪於他的身側,伸臂將他攬進懷裡。

眼簾低垂,哀傷悽楚的神色一晃而逝。這若干年後,同樣是鳥雀喧枝卻寂無人聲的合巹宮,同樣慢慢仰起臉來的杞晗看上去容光煥發,愈加昳豔不可方物。喬扮了一臉嫣然笑意,他挪前兩步,對還未抽離思緒於悵惘的清俊男兒說,“這些年若非有你常伴身側,我怕也早已殞命宮中了。”

“微臣只是……”低眉間匆猝相視,與一雙清輝咫尺相對,阮辰嗣只覺手心被汗水濡了個溼透,口舌發乾下說出口的話也磕碰了不少,“只是盡職而已……”

“國公身子好些了麼?”

“杯水粒粟,”眉間染上愁色,搖頭一嘆,“愈見憔瘦。”

“我至今記得,那日他與我開了一賭,賭我二人誰將先於對方闔眼嚥氣。”杞晗眼波嫋轉,忽地將身前男子的手抓向自己,笑道,“阮大人不妨替小王搭脈一看,這賭局可有勝算?”肌膚相觸的剎那,好似一口烈酒猛然入喉,五臟六腑俱為火灼。只覺握著自己的五根指頭細似荻杆,稍加觸碰,唯恐就得折了。一貫剛正自持的阮御醫哪裡自在,戰戰惶惶地抽回了手。縱然此刻百感交集於腑臟、千般醞釀於唇齒,最後也不過黯然道,“既然王爺身子漸好,微臣這便告退——”

“你聽。”還未言畢,卻突地被打了斷。杞晗豎指於唇邊,作了個欹耳傾聽的姿勢,壓低聲音說,“有隻鳥兒在說話。”

一陣難言的心酸驀地襲上心頭:該是何等孤寂,方才和鳥兒說起了話。阮辰嗣強自一笑,問道,“它在說什麼?”

“它說,”這佋王爺一抬臉,笑得實打實的好看,“‘承蒙今日看顧,薄酌聊備,還望阮大人不嫌。’”

☆、3、勸君更盡一杯酒(中)

待杞昭與秦開步入王宮,恰巧與離了溫太后寢宮的溫羽徵碰了個照面。自持戰功彪炳的溫大將軍見得天子從不屈膝下跪,反倒劍眉高揚,語氣生硬地問,“皇上作了這身平民裝束,是去了哪裡?”

“皇上微服出巡,難道還要向你這做臣子的稟報不成!”秦開張口便叱,不滿這逆賊竟敢對皇帝這般無禮,臉上已斷然沒有了好神色。

杞昭微微蹙起兩道岫眉,目光自眼前的俊美男兒遊至他腰間佩飾的一柄劍。玉劍環,皮劍鞘,鑲珠嵌寶的劍身更是極盡鏤繪之工,顯得匠氣頗重。縱是尚未一展鋒芒,凜凜寒意便滲鞘而出,直達觀者眼底。端的是把好劍,可作為外臣出入皇宮內院何能攜帶兵器?他心頭不悅,也不作表示,只悶下頭來便走往甘棠殿。

豈料二人錯身間,這身為臣子的溫羽徵竟猝然抬手拽住了少年天子的手腕——杞昭矮了好些,更單薄不少。全無防備下捱上八尺男兒的生生一拽,腳下一個蹌踉便跌於地上。

鏘鏘一隊內廷侍衛走過,見得這般大逆之舉,竟無一人敢出聲阻止。

秦開眉豎如劍,立即瞪目斥道:“溫羽徵!你放肆!”而那溫大將軍面色泰然如常,慢悠悠地伸手去扶地上的皇帝,不輕不重地笑說:“皇上,練武之人手腳難免粗重些,還望海涵。”

眼見被扶身而起的杞昭輕顫不止,一張如雪面頰似紅似青,已是羞怒至極。秦開更是怒火填膺,兀自咬牙打顫半晌,忽而笑了起來,“卑職習武於弱齡,聞雞而起日日不怠,自覺這些年功夫精進不少。大將軍武冠天下百戰不殆,犯我邊境的蠻人只消聞得大將軍威名無不喪膽而逃,乘今日相遇之機,可否提點卑職一二?”

溫羽徵嘴角噙起一絲譏誚,也不回答好是不好,反倒將一雙似笑還非的花哨眼眸投向了另一少年,隱隱笑道,“皇上說,好是不好?”

杞昭稍稍打量了眼前二人,一念躥過心頭,也就點頭允了:“那就請溫將軍稍作一番提點吧。”

杞昭能當著一眾人前點這個頭,自是對秦開的功夫信得過。當日溫太后說小皇帝本就是安靜性子,而今日漸孤謹,這深宮大院高堂闊廟的,沒個體己說話的人也怪可憐的。便命人為他找個年紀相仿的來陪著讀書戲耍。秦氏一門皆忠良,秦開的祖父、叔父俱是遍體金瘡的從戎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