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被他這麼朗聲一說,所有人都低眉順目,眼不斜視只敢盯著自個兒眼前那塊地皮。遙辰見狀也安了心,順從地把頭靠在弟弟肩膀上,默默無語,仰望天際。像這樣相依相偎,難能可貴,誰忍心驚擾這一刻的溫存?
雪不知何時停了,一輪朦朧圓月升到中天,看來已過三更時分了。
雲凡大步流星地走進寢室,到了龍床上,他把懷裡的人放下。這一路走來,不但沒把遙辰凍著,還熱得他出了一身汗。安頓好哥哥,雲凡說:〃趕了一天一夜的路,你也累了。趁著離天亮還有一段時間,趕快眠一眠吧。〃
遙辰看著弟弟有些笨拙地給自己拽被子,問道:〃你呢?你不如也等天亮了再走吧。〃
〃不了!我得趕回去,軍隊的死傷比預計要嚴重得多,很多善後工作要處理。你快睡吧。〃雲凡指尖微動,點上了遙辰的睡穴。也許真的身心疲憊,床上很快傳來了綿長的呼吸聲。沈睡中的哥哥,仍像牽掛著什麼,輕蹙著眉,淚盈於睫。雲凡俯身,吸吮著哥哥羽睫上的淚光,在他耳邊低語:〃別哭啊,別傷心難過,我一定會回來的。。。。。。相信我,哥。。。。。。〃
走出寢宮,天高地闊。
遙遙前望,一人跪在地上,旁邊立著兩匹高頭駿馬。
雲凡皺了皺眉,上前扶起那人,道:〃子鑰。〃
紫眸在黑夜中閃動著清澈的光。子鑰低下頭,低低應了聲:〃是。〃
見帝君沒有上馬,只是挽著流光的韁繩在夜色中漫步前行,子鑰也牽了馬跟在他後頭。
此刻的天際,層雲散盡,明月當空。
雲凡一邊走,一邊輕聲吟道:〃玉露冷冷,洗秋空銀漢無波,比長夜清光更多,盡無礙桂影婆娑。。。。。。哎呀!〃
子鑰聽他大叫,以為發生了什麼事,趕緊上前詢問:〃主上,怎麼了?〃
雲凡呵呵一笑,乘勢握住他的手:〃你瞧我,這大冬天的,居然唸了首中秋的曲子。〃他伸手拭去子鑰發上殘留的雪花片。〃天氣這麼冷,你怎麼也跟來了呢。我不是吩咐過,讓你不必隨行,待在軍營裡面好好休息嗎?〃他可沒忘記,自己昨天把人家折騰得厲害。
子鑰不安地看了看帝君的臉色:〃屬下不放心主上一個人,所以。。。。。。〃
雲凡似乎沒有怪罪他抗命行事,只是笑著問了句:〃子鑰,是不是無論我去哪裡,你都願意與我同往呢?〃他炯炯目光,利劍般盯著子鑰,不放過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像要探詢最真實的答案。
而子鑰直視著他,堅定地點頭:〃無論何處,我都願意陪伴主上,寸步不離!〃
〃是嗎?〃雲凡笑笑,別開了臉,繼續向前走著。他心裡百感交雜,有些酸有些苦,也有些痛。手裡也失了勁頭,把子鑰握得生痛,良久,雲凡鬆開了手,翻身上馬。
〃好!這話可是你說的。子鑰,無論何處,你我同行同止!〃
他一勒馬韁,流光立刻拔腿飛奔,眨眼之間把子鑰遠遠拋離在身後。
帝君心明如鏡──
如今紫月宮主心繫自己,夜遊宮不足為懼,甚至可以善加利用。一旦自己耗盡陽壽,撒手人寰,子鑰他,不一定肯臣服於如諾新一任國君的統治之下。為了三哥日後治世的安定,夜遊宮──留不得!當日給子鑰服下的毒藥,是一味極其狠毒的蠱毒,與自己生死與共。只要不給他解藥,等到了自己命絕之時,無論子鑰願意與否,都只能和自己黃泉相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