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已極,但他知道,今晚爺爺既然留下自己,又讓自己知道了這麼大一件事,一定是有所囑咐,他打定主意,除了叛國,其他任何命令都照做不誤。
任老爺子如何看不出他心中所想,疲倦一笑,“傻孩子,爺爺只是想給你講個故事,很久以前的故事。”
任暉點點頭,他雖然不知爺爺要講什麼,但放在此刻說出來,必然是極重要之事。老爺子緩緩道:“你和沈家的孩子這般要好,大概卻不知道,二十年前,你父親和他父親也很要好的。”看著任暉驚異的面色,老爺子一面咳嗽一面道:“不知道也不奇怪,那孩子自己,想必也是不知道的。
“二十年前,沈持風和你父親,是這京都裡最有名的兩個年輕人,那時兩家府邸還沒在一起,兩人卻整日價形影不離,吃喝玩樂看戲逛樓子都一起,你父親雖然成了婚,你母親肚子裡也有了你,卻還是那麼胡鬧。直到有一天,他們遇上了一個美麗的異族女子。
“當時天下局勢和今日大不相同,我大應剛剛把南澧打得四分五裂,陛下不願兩面用兵,和北邊接連談判了好幾年,終於和維茨國訂下了和平條約,然而總有人不願意戰爭結束,比如我國和維茨的一些軍中高門。
“所以當維茨國使團到達京都覲見陛下的時候,便有人藉機刺殺隨使團南來的維茨大公主,妄圖挑起戰事。沒想到,卻被你父親和沈持風救了,少年男女發生些感情故事在所難免,別笑,你父親也不是一直那麼嚴肅的,對,事實就是這麼狗血,就跟你想的那樣,這是樁三角愛情故事。
“不久之後,使團開撥,一切自然無疾而終。沈持風照樣在青樓鬼混,你父親卻不常去了。大概八九個月後,沈持風忽然說要娶妻,而且是葉蒙的女兒,葉蒙那時已經是禁軍統領,位高權重,小慧自己也是京都出了名的美人,跟父親學的一身好功夫,人又有俠氣,京都裡的王孫公子對沈持風的運氣都極為欽羨,只有你父親很是奇怪,他比別人更瞭解沈持風些,自然知道他對那位葉小姐並不傾心。
“我聽說了這件事後,便花了點功夫打聽,結果卻查出件很有意思的事,幾天前,沈府忽然多出來些嬰孩的啼哭聲──你猜到了些什麼?”
任暉嘴唇抿得死緊,面色也漸漸蒼白起來──自然不會是某個青樓女子,否則爺爺也沒必要特地告訴自己,所以真相只有一個,“沈約,是維茨國大公主的孩子。”
他忽然明白了這些年的很多事情,比如親近,比如疏遠。
任老爺子凝視了孫子一會兒,目光裡隱隱有失望神色,“你還忽略了很多,比如時間。”
“正輝六年!”任暉脫口而出,“那年維茨國皇帝暴斃,年僅兩歲的太子即位,皇太後和攝政,右賢王認為此事與應國有關,親率三萬大軍直逼我應國邊境。”
老爺子微微頷首,“當然和我大應有關,那皇帝是你二叔一箭射死的。”
“二叔?”任暉今日接收了太多訊息,腦子一時有些轉不過來。“怎麼會是二叔?”父親、甚至三叔都有可能,如果二叔立下那麼大的功勞,怎麼可能至今未受封賞?
老爺子隨即替他解惑,“你二叔那時候在維茨做密諜。旁人總以為我看重你父親,喜歡你三叔,其實最重要的任務,我一直都是交給你二叔的。”老人很坦誠,因為他面對的是任家將來的統帥,作為統帥,就一定要了解下屬的特質。
“煒棠行軍佈陣不行,身手卻是你父親這一輩裡最好的,而且心思細膩,適合做暗處的工作。他在維茨,明面上的身份是我大應商會的首領,本來只負責打探一些普通密諜拿不到的訊息,但當時的維茨皇帝才幹出眾、野心勃勃,一面與我大應交好,保持貿易往來,一面屯兵儲糧準備戰事。問題是,我說了,那時南澧之戰耗費了太多國力,陛下不想在北面輕起戰端。眼看著維茨要成為我大應的心腹大患,老任家自然不能閒著吃乾飯。”
意即要打可以,得是我們揍人家。
“至於你二叔為何不能封爵,那是我向陛下奏請的,當時風聲正緊,何況暗殺總不是個光彩事。”
任暉心下了然,最主要的原因,只怕還是爺爺需要將二叔留在自己身邊,這麼一說,沈持風的選擇就很能理解了,“和平時是風流韻事,一交戰,沈約的身份便成了天大的危險,戰時被發現敵國皇家血脈,定是要好好利用,沈家也會因通敵賣國而全族誅滅。”
而爺爺的沈默則更好理解,二十年前的那場大仗,終是因維茨國皇太後召回右賢王而沒打起來。任家滿門皆在軍中,軍方的地位,終需用開邊拓土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