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進附近的小巷裡。他的手勁極大,我被他硬拖進來之後,又一下甩在硃紅色的牆壁上。
看他鐵青的臉色,我不由有點委屈。今天進城之後話都沒有說過半句,哪裡又得罪他了?
我含著淚哽咽道,“相公,妾身哪裡有不是了?還請相公明示…”
巷口本來有幾個人探頭探腦的看熱鬧,聽到這句話後居然就走了個乾淨。
這是什麼世道!
等那些瞧熱鬧的人全部走光之後,韓玄這才轉過頭來,沉著臉道,“你今天逛的好開心啊!什麼都不買,居然也能從城東逛到城南!我若不拉你,你是不是要把全城的店家都逛遍了?”
我頓時恍然,淚眼朦朧的看著他,低泣道,“原來是相公不耐煩了麼?可是妾身難得趕一次集市…”
韓玄的臉色頓時又沉了三分,瞪了我半日才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來,“沈宜,你裝夠了沒有!”
嘖,這麼過度反應做什麼?
我隨手抹去眼淚,展顏笑道,“韓大當家,我現在穿成這樣就是在裝你的夫人嘛,不是裝的難道還是真的不成?”
韓玄被我損了這一句,居然難得的沒有擺臉色,只是哼了一聲,仰頭望望天色道,“你逛了這麼久也夠了罷。天色不早了,還不去找家客棧歇腳?”
若依著我,定然會去找一家不大也不小的客棧住下,越不起眼的那種越好。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做事太過招搖豈不是和自己找麻煩?可是韓玄自小便是落霞山莊的大少爺出身,所以他毫不猶豫的選了全城最大最出名,當然也是最貴的那家遠華客棧,然後悠哉遊哉的走了進去。
我嘆了口氣,只得用力拉拉身上裙裾的皺褶,裝出一副羞澀模樣,低頭跟著他進去。
店小二遠遠迎了過來,只掃了眼我們兩人的衣著服飾,便哈下腰恭恭敬敬笑道,“兩位客官來得太巧了,小店現在正好還備著一間上房供兩位歇腳。”
韓玄皺起眉頭,道,“沒有多一間麼?”
店小二笑道,“不瞞這位大爺,天色晚了,小店現在只剩下一間上房。” 看看我們,他遲疑了片刻,問道,“客官請恕小的眼睛太鈍,難道兩位不是夫妻麼?”
韓玄頓了一下,微微笑道,“我們自然是夫妻。一間也無妨,領我們過去罷。”
見他們兩個自顧自的往裡面走,我又嘆了口氣,無奈的跟過去。
不愧是長沙最好的客棧,房間很寬敞,裡面的佈局也確實很精緻。只不過這個房間再好,卻始終有個大問題。
裡面只擺了一張床。
要命的是,整天的鞍馬勞頓下來,我和韓玄顯而易見都很中意那張柔軟舒適的大床。
我取出火摺子,小心的點燃了燈臺上擺放的四支蠟燭,昏暗的房間頓時明亮起來。
滿意的環顧了一下四周,我取下人皮面具,又伸了個大大的懶腰,“今天好累啊。”一邊說著,一邊悄悄瞥了眼身後。
韓玄好像沒有聽到說話似的,在雕花面盆架前取了搭繩上的毛巾,然後在小二剛送進來的熱水裡浸了浸,正在不緊不慢的擦臉。
既然他沒什麼反應,那我就不客氣了。
於是我慢悠悠晃到床邊,然後舒舒服服的躺了下去。
天色已經晚了,周圍無比的幽靜,偏偏我一時又睡不著,躺在床上百無聊賴。
“牆上掛的那幅美人圖是臨摩大師吳道子的畫作,可惜畫中美人形似神不似,完全沒有真跡‘吳帶當風’的靈動。”
“……”
“博古架上的那個青玉蟬雕工倒也精細,只是那塊玉色澤斑駁不勻,是次品中的次品。”
“……”
“牆角的那個小小的銅香爐看來不起眼,卻是仿春秋時的蔡子鼎而製成,價值也算是不菲了。”
“……”
無論我怎麼說,卻始終沒有人介面。自說自話了半日,我也累了。
房間裡沉默了一陣,突然聽韓玄問道,“怎麼不說了?”
“一個人唱獨腳戲,實在是無聊的很,不如做其他的事去。”
“那你此刻在做什麼?”
“在做的事麼…”我嘆了口氣道,“即使剛剛說的那些你都知道,這件事你一定不知道的。”
“哦?”韓玄似乎終於被吊起了談興,追著問道,“不妨說說看。”
我盯著頭上青色的帳幃,開口道,“你知不知道這張床的帳幃上一共有多少根流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