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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叔的聲音含著不滿和焦慮:“主子,我們做的事,可是翻天覆地的大事,如有洩露,後果不堪設想,請主子下決斷。”
“你想要我做什麼?”
“主子知道,能保住秘密的只有死人。那個人……”
“我自有主張,你不必多說。”
“主子,做大事者不可手軟。”平叔的聲音又焦慮又擔憂。
“不要說了。”葉鴻的聲音含著怒氣,“我警告你,不許有什麼舉動。”
平叔又生氣又無奈地嘆了口氣。他雖然忠誠於主人,但是除了不斷提醒他家仇國恨外,什麼也給不了他。目睹他看著花庭月的眼神無比溫柔憐惜,很想提醒他要絕情棄愛,心無旁鶩,可是看到那張絕美的卻從來沒有笑容的臉上,竟有了難得的愉快和輕鬆,再也無法狠心剝奪他唯一的那一點快樂。
可嘆他一生效忠的主子,畢生沉於劍道,被國恨家仇壓得沒有一天放鬆過,也沒有一刻開心,只有和這花公子在一起,才有片刻的愉悅。不近女色不好美酒,只貪戀這一點點的溫暖,他又怎麼忍心將主人這麼可憐的一點歡樂硬生生奪走。
所以,平叔只能強抑擔憂,暗自獨嘆。
瓊花樹下,花朵已萎落在地,山風吹過,樹葉搖擺簌簌作響。花庭月從地上爬起來,整好衣服,一拉衣襟,發現脖子上少了一樣東西,原來是林知春送的琥珀墜不見了,可能是剛才撕扯衣服時,被拽掉了。
花庭月心裡一慌,跪在地上伸手在草叢中一點點摸索著。
“你找什麼?”身後還是熟悉的清冷的聲音。
花庭月沒說話也沒回頭,仍然跪在地上,一點點摸著手下的草葉。草鋸割在手上,他似是毫不知覺。
葉鴻在身後看著他,輕嘆一口氣,也蹲下來在高高的雜草叢中尋找著,眼光掠過第一根草每一塊泥。兩個人在做著同樣的事情,心的距離卻是前所未有的遙遠。
一個瞎子什麼時候成為他靈魂的主宰?原本以為囚禁了他,其實真正被囚禁的,是他自己,終生不得解脫。
兩方對陣,原來不是強者必勝。
草叢中好象有什麼東西在閃光,伸手拿過來一看,原來正是那天被他丟過一邊的項鍊,墜著的琥珀閃爍著淡黃而溫暖的光。
葉鴻看著手心裡的東西,連嘆息的力氣就沒有,把項鍊輕輕放在花庭月手裡,眼睜睜看著花庭月默默拿過項鍊,站起身來,一步步艱難地挪往屋裡挪去,想過去擁抱,可是這幾步路,卻如千萬水沒有力氣邁出去。就這麼看著他挪到屋裡,面朝著牆躺下。
葉鴻伸出手去,一陣清風吹過,一朵瓊花輕輕落在他掌心,剛要握在手裡,又一陣風吹過,花瓣無聲地落在地上,手上仍是空空,什麼也沒有抓住。
從那天以後,花庭月沒有和他說過一句話,那天他對葉鴻說的話如一劑猛藥,份量是重了些,卻字字句句出自肺腑,無一字不實,亦無一字悖於本心,所以,心裡坦然。
該說得都已經說盡,軟話重話都說了,至於那人如何決斷,卻不是他所能掌握。
只是他不知道,每個夜晚,在他睡著時,葉鴻都會在床邊默默的久久的凝視,直到東方發白,更不知道葉鴻凝視他的眼眸多麼沉溺多麼不捨。
他輕輕碰觸他鬢角的髮絲,手指緩緩滑下,撫過他的臉頰,撫過他的脖頸,留戀沉醉。
喃喃低語不管睡著的人是否聽到:“你不要恨我,你若恨我,我會心痛,我心痛,就會分心,分心就會敗,失敗就是死。我死了,就再也看不到你……”
葉鴻仍在崖上練劍,劍光劃過,華美燦爛,身法輕靈,仍是如仙鶴輕舞般飄逸。
練劍之餘會揪下一片樹葉吹著,吹得淒涼,吹得憂傷,令人心碎。甚至讓人有一種肝腸寸斷的錯覺。花庭月聽得如痴如醉,其實並沒有真的痴真的醉,如果他真的痴了,一定會衝出去,抱住他,用身體溫暖他。
但是他什麼都沒做,那天晚上葉鴻的所做所為已經超過他忍耐的底線,心裡的憤恨積壓著快爆發了。
以前他沒有逃跑,一是沒有逃跑成功的把握,二是想化解葉鴻心中的怨憤,不要走上不歸路。以為憑自己的努力可以把他從懸崖邊上拉回來。可是……
那件事徹底打破了他對葉鴻的希望,該說得都已經說盡,再也無話可話。於是,他著手準備逃跑。
之前,他趁葉鴻不在的時候,已經暗中探查好了下崖的道路。這天聽得平叔急匆擴上崖來來找葉鴻有重要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