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幹什麼來了,聽到桌下細微的聲音,總算反應過來了,蹲下去,把桌子底下裝小蟲的小籠子拿了過來。
“來送這個。”花庭月把小籠子捧過去,道:“這就是天籟之音。”
“嗯?”葉鴻懷疑的目光看看他,聽著手上細微的蟲鳴。
“仔細聽。它正在唱歌,沒有任何慾念,沒有任何雜質和汙濁。這是上天降下來的聲音。”
葉鴻仔細聆聽,那一起一伏地蟋蟀叫聲,悅耳動聽,彷彿一隻看不見的手把他帶到遙遠的從前。
小的時候,他也曾養過幾只蟋蟀,還有金龜子,小瓢蟲什麼的,餵它們吃東西,看它們打架,聽它們唱曲。可是沒多久,這點天真的童趣愛好,就被師父嚴厲的藤條打跑了,理由是“玩物喪志”。
從那以後他象一張緊繃的弓弦,每天都重複著一件事,除了練劍還是練劍。有時候他覺得自己就是劍,在別人眼裡,他也只是一把劍,而不是一個有感情的人。他從沒有走進過別人的世界,別人也從來沒想過走進他的世界。只有獨自一人,默默品味孤獨帶來的淒涼……
花庭月哪裡知道他的思緒已經飛了好遠,只管自說自話:“……我小時候養了許多,除了蟋蟀,還有紡織娘,金龜子,七星瓢蟲,蝌蚪,蝴蝶還有蜜蜂……”
葉鴻的思緒飛了回來,聽到花庭月說:“……結果被蜜蜂蜇了幾個大包後再不敢養蜜蜂。還是看烏龜賽跑好玩,它們爬得很慢,爬起來還晃著頭,提起來四隻爪子亂動。有一次我捉了一隻大蝸牛和一隻烏龜賽跑,你猜誰贏了?”
葉鴻很鄙視這種沒營養沒出息的被稱之為“玩物喪志”的東西,可是看著那張年輕溫和的臉龐透著一股朝氣和神采,卻不忍打斷。
“誰贏了?”話一出口,葉鴻吃了一驚,這麼無聊的話真的是從自己嘴裡發出來的麼,怎麼可能?再看四周,房內只有他和花庭月兩個人。
“是蝸牛贏了,烏龜縮在殼裡不動,好不容易動了,蝸牛已經領先了。然後贏了的蝸牛對另一隻蝸牛說:去找蟋蟀來,我要下戰書和它比賽跑。”
“後來呢?”葉鴻的嘴巴再次說出不想說的話。雖然很鄙視這種可笑的話題,可是卻帶給他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這種感覺如此難得,使他心裡竟隱隱盼望著花庭月繼續說下去。
“後來我的眼睛瞎了。”花庭月用若無其事的口氣說出悲涼的事實。“不能看烏龜賽跑,只好養蟋蟀了,每天聽它們唱歌,互相問好,有時還吵架。真有趣。”說著嘴角上揚,又露出愉快滿足的笑意。
好象突然打破了一個讓人甜蜜的美夢,葉鴻登時沒有了剛才升起的那一絲輕鬆,有點後悔那句“後來呢?”
很多美夢做不到最後,很多幸福不能保持永久。一句“後來呢?”戳破了多少甜蜜和幻想。如果沒有後來,時間永遠停駐到那最美好的時刻那該多好。
葉鴻凝視著花庭月,月牙色的衣衫襯著清瘦柔韌的身形,雖然臉上是滿足愉快的笑容,但是沒有焦距的眼眸看上去還是有一種說不出的悲涼。
向來心腸冷硬的葉鴻忽然覺得有些心軟,卻不想表現出來。一瞥眼看見管家在門口張望,問:“什麼事?”
“該用晚飯了。”管家一邊瞧著他的臉色一邊小心地回稟。
“那就端上來。”葉鴻很簡單地吩咐:“把花公子的一起端來。”
這個人,要和別人一起用飯,也不徵求對方意見,而是直接吩咐下人去辦,倒真是我行我素,霸道慣了。花庭月苦笑一下,不過他向來隨和,一起吃頓飯也沒什麼,所以他沒提出異議。
可是等飯菜端上來,他不得不提出異議了。
“葉莊主,你難道平時也吃這些煮青菜和白飯嗎?”
“當然。”
“為什麼?”花庭月不解。問劍山莊聽說也算富甲一方的地方,莊主為什麼會如此簡樸。
“膏梁美食,會使人的身體耽於享受,從而失去奮發向上的毅力。所謂憂勞可以興國,逸豫以致亡身就是此意。”
“這又何必?”花庭月有些不贊同。
看來前三天的清水白飯倒不是葉鴻有意虐待,而是無視對方的生活習慣。可是花庭月即不贊同葉鴻要別人遷就他,也不贊同他本人過這種苦行僧式的生活。
“我一生誠於劍,追求武學的巔峰,要達到這一步,須得苦其心智餓其體膚空乏其身,什麼風花雪月,聲色犬馬,乃至美酒佳餚都是誘惑身體的東西,會漸漸腐蝕鬥志,失去向上之心。要達到道的最高境界,不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