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一身漆黑的夜行衣,手中長劍劍光匹練,明若秋水。他從樑上飛身而下,瞬間放倒了第一進宮殿中的幾個下人,身形飛撲而出,閃電般進了第二進大殿,在所有人都沒反應過來之前,乾淨利落的一劍洞穿了一個撲過來的影衛的咽喉。
邊上的兩名宮女一下跌坐在地,花容失色,接著便大聲尖叫了出來。
守在外面的侍衛只聽殿中一片嘈雜,驚呼之聲大作,紛紛變了顏色。王統領臉色蒼白的兩步奔至偏門:“陛下!陛下!”
殿內大太監扯著嗓子,聲音都有些破了:“還愣著幹什麼,快進來救駕!”
王統領不敢耽擱,立刻下令,守在外面的侍衛立刻紛紛從最近的窗戶翻身進殿。
江渉等的就是此刻。
他刻意壓制了自己的輕功,只比身旁同僚早上那麼一點落地。進到殿中抬眼一看,只見宮人們紛紛亂作一團,地上已經有了好幾具屍體,其中兩人是黑衣打扮的暗衛。而邱霜已經闖到第三進寢殿,正與殿內另外名影衛纏鬥在一起。
那兩個影衛伸手都是極佳,單獨一個和江渉比都可謂是不相伯仲,兩人配合起來威力更甚,邱霜打得很是辛苦。
江渉知道,邱霜這是在拼命為他拖延時間。
此時想立功的侍衛都紛紛上前加入戰團,也有一部分選擇護在龍榻周圍保衛皇帝安全。
江渉不動聲色後退一步,毫不猶豫的加入了後者,五指收緊,萃毒匕首已經滑到掌心——這才是此次行動的最後殺著。
江渉右手握緊兵器,此時無人注意到他,只要突然暴起,將手中匕首用力刺出……
他一點點的靠近床帳,明黃色的帳子極為厚重,床帳之後的一切都被隔絕開來。
他伸出兩個手指,極快的在帳子下襬撥了一下,帳子微微搖晃之時用餘光向縫隙間看去……床帳之後空無一人。
江渉腦中“嗡”的一聲,渾身汗毛倒豎,驚出了一身冷汗——到底是他們設了這麼一局,還是他們一腳踩進了敵人的陷阱之中?!
*****
溫鬱之等了十五日,江渉沒有回來。應該是說自從第十一日他們行動那天起,便一直斷了聯絡。
溫鬱之不知自己這些日子是怎麼過的,只覺得一切都亂了,控制不住的不停的想著,江渉若是出事了,就是自己害死的。
他渾渾噩噩熬到第十七日,北燕放出訊息,皇帝遇襲受傷,刺客伏誅,並通緝“秋決劍”邱霜師門一十二人。
依舊沒有江渉訊息,可此時,沒有訊息便是最好的訊息。
傍晚的時候,林樂源提了壺酒來溫鬱之的小院,找到了丟了魂似的枯坐著的人。
“查到了,”他自己拉開椅子在溫鬱之對面坐下,開門見山:“問題出在邱霜那邊,他以前行走江湖得罪了太多的人。仇家一路尾隨著他上了京城,猜到了他的目的,於是密告北燕。那人我們已經處理了,折磨了一整夜才嚥氣的。”
溫鬱之彷彿整個人都突然活了過來,一把抓住林樂源的袖子,急聲發問:“那有沒有江渉訊息?”
林樂源已十幾年沒見溫鬱之如此失態的樣子了,心裡嘆了口氣,搖了搖頭,開口安慰:“他會沒事的……”
“對,對,他一定是會沒事的!”溫鬱之抹了把臉,不等林樂源把話說完,便打斷了他,自顧自的說了下去:“江渉是這次行動中身份最隱秘的那個,他還知道那條從銀紅照出城的密道,宮中也有我安排的負責事後接應的暗樁,那些人都是可靠之人……還有那個胡穆,我從前在京城就查過他,江渉父親曾於他有恩,他六年前在京城會幫襯江渉一把,如今定然也會。這麼多條退路,江渉他一定不會有事……”
他說著說著,似乎便把自己說服了,聲音越來越鎮定,條理也越來越清晰,彷彿方才的失態從未發生似的。林樂源卻是看的膽戰心驚,他太瞭解溫鬱之了,他現在這神態簡直是和六年前他在訂婚宴上給岳父岳母敬茶時一個樣子。
“子青,你聽我說……”林樂源嚥了咽口水:“你千萬別犯糊塗,更別派人大肆去查江渉行蹤,你得知道……”
“我懂。”溫鬱之再次打斷了他,也不知是說給林樂源聽還是解釋給自己聽:“現在沒有訊息就是最好的訊息,他和邱霜的聯絡是兩批人馬,邱霜遇難,他卻不一定暴露。也許是北燕真沒發現他,也許是胡穆保下了他。我要是派人大肆尋他,反是把他往絕路上推……”
“你清楚就好……”林樂源嘆了口氣,給他倒了杯酒,遞到他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