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覺得自己眼前金星直冒,喉口泛甜,漸漸地,他似乎聽到方停君的輕笑聲,他迷濛中彷彿看見方停君伸出手面帶笑容地對他說,我們以後信馬由韁,再也不問塵事,好嗎?他彷彿看見自己向他走去,幾乎脫口說好,但他的僅剩的一點清明告訴他這只不過是幻像,而且是他瀕臨走火入魔的跡象。
薛憶之知道自己走火入魔之後,不但武功會全廢,即便不死也只怕會留下殘疾。但是自己所練的護體內力極特殊,臨散前的反噬只怕不是毒傷還未全愈的方停君所能承受的。他掙扎著睜開雙眼,方停君平靜的面容就在眼前。
你是在攻擊我嗎?汗水劃過他的長睫,薛憶之有一點酸楚的想,但是這句話他始終也沒問出口。
汗水模糊了薛憶之的眼,他透過那層水霧努力看向方停君,他漆黑的眉,挺直的鼻下是他輪廓分明的唇,那張薄唇微抿著,嘴角上翹,喻示著這是一個意志堅定的人。他認定的事是不會回頭的,也許從他第一眼看到方停君,他就已經明白他是這樣的人,那斬琴收劍的狠厲,橫眉冷對千夫指的淡定。可是他還是被懷抱著箏琴瘦小的身影吸引,想要走過去,拉著他的手引他走出重圍。也許他以為自己看到了那抹狠厲下掩飾著的脆弱,淡定遮蓋的恐慌,他已經分不清哪一個才是假像,不過這已經不重要了。薛憶之最後望了一眼方停君,微笑了一下,然後停止了運功,也許這是個比較乾脆的結局,他想。
可是當他一停止抵抗,那股旋渦竟然也消失了。他萬分詫異地睜開眼睛,卻看見方停君面色煞白,頹然倒地。薛憶之驚愣了不已,但他很快明白方停君用的是什麼功。
“雪融功!”薛憶之幾乎跳了起來,這是武林人最不齒的一種邪門功夫。它類似內功的四兩撥千斤,可以引對方的真氣匯入自己的丹田,達到內力轉嫁的作用。原本這種內功起源於西域梵教,教主在登基之前,接受自己下屬功力的輸入,一來壯大自己的力量,二來削弱他們的能力以達到鞏因新教主的地位。但不知何時,這種密教的功夫傳入了中土,很快被人利用。但是一般人是不會放棄多年修練的功力來做他人的嫁衣,於是這些修行雪融功的人常常假扮,甚至是自殘,利用重傷來引人同情。一但別人用功力輸入他們的體內,就會為他們所逞,它還有一個奇妙之處就是,能使一個內力平平的人讓人誤以為對方是絕頂的內家高手,因此你越是努力爭扎,加勁催功,就越深入他們的陷阱,如同一個沼澤。武林人士,對這些人恨之如骨,很多年前各幫聯合剿之,雪融功已經等同於一張追殺令。
方停君躺在地上,他被自己的引導內力反噬,傷上加傷,現在連手指都抬不動。二十年前,無為與蒙哥在劍門關上訂下密約,讓方停君活命的條件就是終身不可以習武,在一個蒙人眼中手無縛雞之力的人已經是等同於毫無用處。無為知道如果讓方停君習武,以他當時那麼小的年齡,在四處眼線的監視下絕無可能瞞住蒙哥。待要等方停君成年,卻已經是白白浪費了十數年的時光,一直苦思無對策。三四年後,無為在塞外無意在中救了一個修行雪融功的人,想到了一條瞞天過海之計。他十數年間果真依照盟約,無論方停君如何吵鬧,他都只教他雪融功以及一些劍招,卻不讓他修練上乘心法。而就在他十五歲那年,無為利用方停君修習的雪融功,將自己本身功力八成轉嫁給了方停君,使他一夕間成了一個絕頂高手,也成了他們師伯侄之間一個秘密。
任何人在遇到內家高手的攻擊時都會拼命催功反抗,方停君心裡暗暗地想著,沒想到自己遇上了一個傻瓜,而且還是頂極的,如果剛才是真的內家高手攻擊,薛憶之不被擊出個十數丈遠,當場暴斃才怪。……這個傻子,方停君無奈的嚥下了一口偷雞不著,啄把米的血沫。
薛憶之震驚的看著方停君,他沒想到一個看起來高貴,秀氣的少年會去練如此邪門,甚至是齷齪的功夫。他對他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焦急,如果被武林中的人知道,他不成了武林公敵。
“你,你以後不能再用這種功夫了知道嗎?”薛憶之有些結巴的說。
“要你管。”方停君冷哼道,他原本想借此機會,一口氣削弱薛憶之的功力,誰想到反而弄得自己動彈不得,心裡正暗自惱恨。
薛憶之一生中大半的歲月與師傅住在人跡罕至的森林中,出山以後也是一直追隨忽必烈左右。他天性溫和,有一種特質讓人忍不住想要親近他。他所遇到的人都是竭力在他面前露出美好的一面,連忽必烈都不例外。他這一生都未嘗試過大聲呵斥別人,明知道方停君很不對,但也無從駁起。眼見方停君挑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