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眼。
這是春彼岸開放的盛季。
我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一回頭,果然看見花穎君那將我千刀萬剮都不解恨的目光,我下意識地挪步,仗著優於一般人的輕功,開始逃離。沒有看見那溼漉的地面上的水窪裡飄浮著許多不同尋常的春彼岸。
一下掠上一角高樓,回頭看花穎君,他卻像不敢上前一樣,遠遠地停住了腳步。
他臉上有驚恐之色。
我有些不明所以。
抬頭一看,高樓的匾額上似已蒙塵千年。
上面的文字,我卻不是很認識,因為那是篆體,今世已很少有人會用的字型。
耳邊似有風呼嘯而過,可看四周的帷幕和蛛網,都沒有昭示有風過境。
“回來!”花穎君遠遠地怒吼道。
我沒有回頭看他,腳下像受到感召一般繼續往那玄鐵澆鑄的大門邁去……
無端的悲哀襲上心頭。
又夾雜著絲絲甜蜜、幸福的味道。
眼前明明是玄鐵的烏黑,我卻似能透過那片烏黑,看到一片迤邐光景,白色帳幔隨風輕霧,午後的陽光燦爛明亮,涼風習習,窗前怡人的綠意、怒放的紅粉,恰似那個似深藏在歲月深處的時光裡的心情,萌動、羞澀。
我似看到另一個自己,環抱美人在懷,臉頰緋紅地假寐。
還似能看見枕畔相纏的青絲,那眉眼,那神情,一如我四歲那年初見的老爹。我以為當時年少,早忘了老爹年輕時模樣。
原來我一直沒忘。
可眼前的幻象,又不太像是曾經發生過的事情,我比老爹,要小上十二歲,不可能如幻象中一樣差不多年紀。
那麼這是……
指尖輕點,眼前依舊是冰冷的玄鐵,我急切起來,迫不及待地想要進去,不知道里面會有什麼,但總覺得有很重要的東西在裡面,我拼命捶打著鐵門,灰塵落下來,嗆得我直大噴嚏。
“秦寶,你找死也不是這樣找的!”花穎君加大了聲音,氣急敗壞地吼道。
我沒有理他,繼續推門,脖子突然被一軟鞭纏住,那勒得我幾乎窒息的軟鞭一直將我拖離高樓才將我甩到一片草叢中。
抬頭一看,是一個身材魁梧,面似廟宇中凶神惡煞的金剛一般。
“擅闖禁地者,死!喝!”他又揚起長鞭,那長鞭看似軟軟的,這下卻似堅硬的長劍一樣直刺過來,下一秒,可能就要洞穿我的胸膛!
幸虧我閃得還算快,他的長鞭擦著我腋下的肌膚而過,那裡火辣辣地痛,想是破皮不淺。
對於武學,我自來就鑽研不精,只有躲閃之力,無還手之功。漸漸地,我快被逼入絕境了。
我知道宮裡有禁地,但卻不曾想我闖入的是這樣的一處禁地,傳說二百年前曾有位小皇子踏入此地,結果那麼小的孩子,就被永遠貶為庶民,其母極其九族一律杖至身殘。
也就是說,不論是誰,闖入了這裡,都得受罰,就算是皇帝,也保不了。而我身不在皇族,自是沒命留了,可是,那裡面,對我有種神秘的誘惑力,如果不進去看一看,我就是死,也絕不甘心!
“這位大哥!哦,不,壯士,既然橫豎一死,你不如讓我進去看一看,看個夠了,我再任你殺,也值了。”我邊閃邊道。
“好奇心會讓你沒命到明天!”
“明天什麼的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過去,和當下。”
“有膽量。不過——”
“不過什麼?!”
“我奉命值守此地,是數百年沿承下來的使命,就是要阻止有人進入,豈有放你進去的道理?還是安心受死吧!”
“不行!我不能死,在弄明白之前不能死!”
“廢話少說!喝!”他又掄鞭上來,我一旋身躍上那片掉了色的琉璃瓦屋頂,腳下一跺,果然,那些琉璃瓦紛紛碎裂開來,我的腳下,就只剩幾根交錯的粗木了,暗提幾分真力,那些粗木年久腐朽,很快,屋頂洞穿,我落進了裡間,那位“金剛”面目的值守者分明不趕靠近一步,目瞪口呆地看著我跺毀屋頂。
外面的喧囂聽了下來。
而我則像跌入了一個不屬於當下的時空,周遭空氣中現實的揚塵、蛛網、屋頂漏下的光線都滿滿似水中波紋,盪漾不見了……
眼前是開滿山野的小百花,大片大片的,我似能聞到那種怡人的清香……
我確定我從沒來過這地方。
我牽著馬,明明該是很幸福很快樂的場景,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