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凌頭腦發熱。
「大殿下,好了。」收回手指,靖凌退一步仔細察看,眼前的人已換了張臉,濃
眉細眼雙頰削瘦,看來有些刻薄精明。不變的是那雙眸子中的光采,仍是黑得發亮。
陽焰看了眼銅鏡中的自己,滿意頷首,「宮護衛你也去準備準備,好了我們便出
宮。」
靖凌領命,拿過陽焰備下的夜行衣至屏門後換上,就著銅鏡替自己易容。看著銅
鏡中漸漸改變的容顏,靖凌有些恍然。他總希望人心別變,但在鏡中總看見不同容貌
的自己,似乎,只要一些粉團幾筆妝點,就能輕易改變。
腦海閃過懷寧笑靨,心底不知為何隱隱騷動著,想深探究竟之時,便聽得陽焰催
促聲嗓,靖凌連忙收拾東西走出屏門。
陽焰上下打量他一回,皺眉道:「這張臉與你真不搭。」
靖凌僅是苦笑,分明是陽焰要他扮六殿下護衛的,現下又這般埋怨,果真與懷寧
是兄弟。
陽焰遞給他一柄劍,靖凌意會過來趕緊把腰間軟劍卸下,接過陽焰手上的劍。方
才太過順手,習慣地又將劍繫了回去。如果可以的話他當然想用自己使慣的武器,只
是軟劍太過招搖,一出手便會讓人懷疑至他頭上,徒增麻煩。
陽焰拍了拍他的肩,「趕緊走吧,我可不想錯過任何揪出老四狐狸尾巴的機會。」
《皇七子》 23
蒙上遮臉布,繞開戒守內城的御林軍直往西南。入夜時分的外城仍是熱鬧哄哄、
人聲鼎沸,萬家燈火似墜落凡間的爍爍星火,在眼際映下點點印子。
飛躍騰踔過一個個屋頂來到城西,遠遠眺看戒備森嚴的順王府,大紅燈籠上的順
字隨風搖盪,看來有些不真切。
隨著涼爽晚風吹入耳的,是陽焰的小聲嗤笑:「王號封賜『順』哪……父皇可真
挑了個好字呢。」
靖凌不作聲,他曉得陽焰想說幸憫何來的順可言。他也覺『順』這字與幸憫八竿
子打不著邊際。興許是聖上也已察覺幸憫野心,因而賜了『順』字,希望幸憫能順服
東宮陽焰。
可是,喊來總讓人覺得諷刺。
「走吧。」陽焰提氣一躍而上,靖凌凝氣跟上。
這並非他倆首次夜探順王府,收斂氣息熟門熟路地避開護衛來到書齋,靖凌臉貼
屋瓦側耳傾聽。隱隱約約聽得交談聲,與陽焰一個眼神交換,在陽焰示意下小心翼翼
移開屋瓦。
就著屋內透出的微弱燈光向下望,坐在醉翁椅上的幸憫正與一人談話,但自靖凌
方向看去,僅見著那人直挺挺的背影,不曉得身份。
兩人沒有刻意壓低聲嗓,談話聲聽得相當清楚。
『小主子要我來跟殿下您說一聲,說他無法過來。』
『喔?所以,貴客上門了?』
靖凌與陽焰面面相覷,還以為行蹤暴露,兩人下意識握緊腰間的劍,卻聽見那人
繼續道:『錦雪捎來的訊息是這麼說的。』
『等了這麼久,可終於等到魚兒吃餌了。』幸憫輕笑,拿起酒杯遞給那人:
『喝吧,這可是自東瀛上貢的酒,千金難換。』
『謝殿下好意,但屬下等會還得回去保護小主子。』
幸憫也沒強迫那人,只是道了聲可惜,舉杯:『一個個角色都粉墨登場了,接著
就看戲子們在臺上怎生扮演了。』
靖凌認出那是陽焰生辰那日潛入宮中與幸憫說話的人的聲音,他看了陽焰一眼,
陽焰僅是眯著眼專注看著屋內,不知有無發現。
幸憫啜口酒,無關緊要地問那人:『樓中一切可好?』
『回殿下,一切安好,請殿下甭操心。』
『那便好。那可是……』幸憫捏起葡萄往嘴裡送,靖凌霎時沒聽得幸憫說些什
麼,凝神想再聽之時,便聽得一細小足音逐步接近。
過沒半晌,門外響起護衛通報聲,聽來稍嫌模糊。『王爺,春嬤嬤求見。』
『嘖,在這般時刻?母妃又想羅唆什麼?』幸憫啐了聲,放下手上酒杯起身,
『讓她進來。』
一老婦隨著木門咿啞聲低首款款走入,嚴謹跪拜行完大禮,等幸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