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自個兒願意的。』
陽焰說的話,讓他原先好不容易才提起的勇氣,又頓時渺小畏縮遁逃了去。
似見他臉上仍有罪惡,陽焰斂下眼。
『我同你說過,要利用也罷。』
他直覺想反駁,『我……』沒有想利用你。
可是,真的嗎?
話到舌尖,卻怎麼也發不出聲音道不出口。
望著陽焰那般認真的神色,他真不知該說什麼,也不知該如何回答,吞吞吐吐了
好一陣,終是低聲道失禮告退離去,幾近落荒而逃。
離開太子書房,他有那麼一瞬,不知該往哪去。
他害怕到惜寧宮去。他怕見到懷寧與影衛之間相處,他怕;彷佛,就連那麼一點
立足之地,都要被奪走。
若真體認到自己是可被隨意取代的,那麼,他該如何說服自己……
抬眼遙望,巍峨宮牆是恁般地紅,似難以掙脫的鮮色籠牢;而他,是坐困愁城的
獸,就連眼底一小框方晴空,也染上彤霞瑰麗血色,逼迫著、追趕著,無處可逃。
他,能往何處去?
茫然無措了一陣,他終是邁開步伐朝惜寧宮去。
仍舊是,喜歡著啊……
再提箸,等得不耐的懷寧伸手在他面前揮了揮,「靖凌,你神遊太虛去了?」
同那日見到懷寧時嚥下到口的話語,靖凌搖頭,假意認真地細細品嚐早膳。
見狀,深深呼吸吐納,懷寧以掌拍桌,直喊:「不等你吃了,我現在就要說!」
話畢,也不與靖凌反駁餘地,懷寧嘴一張,悶了一日的秘密,宛若滔滔江水傾瀉
而出,怎麼也攔擋不住。
靖凌不作聲,任懷寧激憤揭櫫說道。
沒想到,聖上與小叔之間,竟有過那般因緣……此次也是因小叔一封信,才援救
了宮劉兩家。
昨日一早,陽焰身旁的那名叫雁樺的影衛奉命來尋他,道聖上已釋放宮劉兩家,
要他甭擔心。
還未來得及言謝,影衛冷冷道:『主子說,晚些若您欲回宮家,便帶上我吧。』
字字重咬,隱含怒氣。
靖凌躊躇了會,低低道了聲謝。
陽焰為何總猜得著他心思?為何,連這麼一點小事,都為他安排的好好的?
這些日子以來,陽焰雖總掩著藏著,但他仍是察覺陽焰對他好。只是陽焰似也不
想讓人發覺,總緘默著,明裡暗裡對他好。他也樂得不當一回事……
他不想,欠陽焰人情。
只是這回宮家出事,讓他不得不正視陽焰是真對他好。陽焰是真的關心他為他
著想,對他真的很好,甚至,讓他不免有些膽怯。
那般關切掛念,他似也有那麼些熟悉。他似乎,也總是這般對懷寧。
只是陽焰怎麼可能……一直以來,陽焰對朝政、懷寧以外的事物總都是不聞不問,
不冷不熱地讓人難瞧分明。尤其陽焰對他的態度,是直至近來才變得有些古怪……
他想知道緣由,卻又不想知道。
因此那日才不意脫口問道。話一出口,他便後悔了。
瞧陽焰臉上那麼點傷心的神色,他害怕得知真相,他不想破壞這般微妙平衡。他
不想承認,自己有那麼些……在利用陽焰。
只是陽焰終是說了出口。讓他不得不正眼看待陽焰的情感,不得不重新思考陽焰
藏在言行舉止後,那般的小心翼翼,那般的……在意。
可是,他終是喜歡懷寧的啊……
無論陽焰究竟知不知曉他對懷寧的心思,他都無法回應的,不是嗎?
況且陽焰這般講明,要他如何說服自己,不是在利用陽焰的好?
雖然陽焰同他說,要利用也罷……可是他怎麼可能不當一回事?
怎麼可能……不當一回事……
或許,就同陽焰說的,他不是不懂,是不想懂;他僅是不想將陽焰眼中複雜情愫
看得太明,不想扯破這層平和假象。他不過,沒有勇氣提起。
他興許不過是,怕說穿了,自己會失去得力靠山,無法繼續留在懷寧身邊……
這般齷齪心思,陽焰應也有發覺才是。
『……他……沒必要對我那麼好……』我不配。
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