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曉得您的苦心,只哥哥們這等能幹的人,怎麼會把鐵蛋養的不孝順,而況將來便是沒擔個養子的名,侄子們便不養大伯不成……”柱頭支支吾吾的說道。
雖還沒直說,但意思已經是再清楚不過了。
狗剩欣慰的翹了翹嘴角,總算有了點兒擔當,也不枉費自己這幾年一直悉心帶在身邊。
“你啥意思啊,臭小子?”李大花現在的性子簡直就像一根乾燥的炮竹,隨時一點就炸。
“娘,我也是這個意思,就是柱頭和他媳婦兒願意,就能真正對親兒子不聞不問,將來還不是叫小輩兒難受。”狗剩把手從山官身上移開說道。
山官一把又將狗剩的手抓了回來,緊緊的握在手裡。
“一個個都翅膀長硬了,老子娘說的話不管用了是不是?”
幸而李大花正是激動的時候,沒注意到兩人的小動作。
“我會讓狗剩過好日子!”山官忽而沉著臉重重的說道。
李大花愣了一下,和劉打鐵一起看了過來,夫妻倆視線在兩人交握的手上停了一下。
“你拿什麼說這話?”劉打鐵移開視線,把嘴邊的話換了一句。
山官捏著狗剩的手猛的一緊。
“你一走就是幾年,半點兒音訊也無,家裡一點一滴都靠狗剩張羅……”
在劉打鐵一樁樁陳述的時候,山官忽而伸手在懷裡掏摸起來。
等劉打鐵回過神的時候,一張揉成一團的錦紙已經塞到了他鼻子底下。
“額、柱頭,你瞧一瞧!”
自李大花更年期後,劉打鐵的脾氣就越發的沉得住了。
柱頭跟著狗剩這幾年,好歹把常用的字都認會了。
是一封誥書。
山官是第一批上京練槍計程車兵,上位者大費周章的從全國各地調人入京,必是有一番周詳的計劃,出類拔萃者,頭等的必然留在京中成了皇帝的私兵;次一等的,技術熟練的,遣到各地駐營待命;再一步步把火槍這等殺傷力大的武器配下來……
“山官、山官以後就是那啥、正、正……”李大花說話都結巴起來。
“正五品的守備,職位等同千戶。”狗剩幫著把話說了出來。
“那一年得多少銀子?”劉打鐵雖則震驚,仍堅持追問道。
“山官都是大官兒了,還會少了銀子使!”李大花喜笑顏開的說道。
狗剩小心的把錦紙展平,上面有著鮮紅的官印,滿是摺痕,幸而這種紙韌性極好,壓上幾天就會平整,否則後果……
劉打鐵做了大半輩子的睜眼瞎,去的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做工的碼頭,順著祖輩們的老路,娶妻生子勞作……
這個一輩子沒聽過情愛一詞的農民,分明從山官一直望著自家大兒子的眼裡看出了一些捉摸不透的東西!
“你們都大了,我跟你娘也管不了你們一輩子,只盼你們日子和順就是,柱頭也不願意,這事兒我們以後就不提了……”
“一輩子好,狗剩死在前頭!”山官臉上半點兒也看不出在開玩笑。
“呸呸,什麼死不死……”
在李大花的大呼小叫中,只有狗剩真正明白了山官的意思,即使兩世加起來大幾十歲的人了,臉上仍微微發熱,這大概是最動聽的情話了,一輩子對你好,直到生命的最後一刻,包括死別之痛……
早早用過晚飯後,李大花和劉打鐵到底放心不下,放下碗筷就要家去。
狗剩和山官把人送出了院子。
夕陽映在兩人相握的手上,定格成一幅永恆的畫面!
終——
注:赤根菜就是菠菜
番外 大榮&李青遠
孫婆子年紀大了,山官去京裡第一個年頭的冬日就沒熬過去,在睡夢裡無病無痛的躺在暖暖的炕上去了,以至於第二日一早僕婦發現的時候,身體還是熱的。
大榮跟李青遠把人葬回了柳樹屯,因兩人都只是孫婆子收養,屯子裡連個正經祠堂都沒有,更不興到官府備報了,於情大榮自然是要守孝的,但軍隊論的是禮法,大榮不過得了幾天假,把人下葬就又匆匆回了城裡,每年只清明過年回來燒紙上香,屯子裡不知生了多少閒言碎語,只礙於大榮的身份,大家也只敢私下嘀咕就是。
狗剩仗著自己多活了一世,小心經營,一家子起早貪黑,才算有了一份不大不小的產業,山官是把命都豁出去了,才掙了個正五品的位置,又花了半年才在還沒開始籌建火槍營的軍隊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