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文大媽,您來了啊!快,屋裡坐!”李大花站起來招呼道。
兩人去了裡間,關了房門,坐在炕上說話。
文婆子先跟李大花說了會兒身體情況,關照李大花少碰冷水,平日別太累著等等,看李大花面色放鬆了不少,捱過去用幾乎耳語的音調說道,“大花,要我老婆子說,你們家狗剩那事兒辦的不漂亮!”
“您還別說,說起這事兒我就來氣,不怕您見笑,我李大花這輩子呀算是看開了,什麼都沒吃飽穿暖重要……”李大花一提起這事兒就激動。
“嘿,瞧你,我這黃土埋到脖子的人還有什麼不明白,你呀,就是這性子壞的事,好好的一樁事叫你給攪和嘍!”文婆子故意恨鐵不成鋼的說道。
李大花疑惑的看著文婆子。
“你看啊,這事兒就是誰都心裡一千個一萬個願意,我們窮人家誰去管那等勞什子名聲,也不見女娃娃們都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我就說是這個理,偏他們爺兒倆認死理、不開竅!”李大花一拍大腿說道。
“你聽我說完,就是我們願意,哪有你這樣嚷嚷開的,自己偷偷勸著、哄著,興許孩子家家就想開了……在外面誰要說一句,只管一口唾上去……這不就面子裡子都有了!”文婆子繼續說道,“現在你這樣一通鬧,十里八鄉都傳遍了,是個爺們兒都不會同意了,就算真成了,以後走到哪兒,人人一點唾沫星子就可以把你淹死了……如此倒好,狗剩名聲壞了,不曉得那年那月才說得清,還沒落半分好處!”
李大花總算轉過彎來,訕訕的說道,“你還不知道我這張嘴,難怪我家兩個爺們兒要怨我……”
“不怨你怨誰!”文婆子拍了拍李大花的手說道,“你這當孃的,也沒個成算,就是娃子還小,怎麼就叫狗剩跟人山官整日混在一起,坐臥也不避著人些,早早就叫人把狗剩傳壞了,要不這次哪能盡是說風涼話的人!”
“我就說城裡來的都是些黑心肝的傢伙,他們爺兒倆非不聽!”李大花皺著眉頭說道。
“快別說這話兒了!”文婆子從懷裡把東西拿出來,“好在人家還不算太壞,喏,看這城裡來的就是很有幾分家底!”
李大花狐疑的看著眼前兩個足有二兩多的銀裸子和一張雖然不認識字卻也曉得那大紅的官印的田契。
文婆子趁熱打鐵把山官的意思說了。
“他想得美,我狗剩——”李大花想說自己大兒子絕不會給人家,一想自己剛剛還上趕著讓狗剩跟了人去呢,這話就說不下去了。
“你仔細想想呀,現在狗剩名聲不好,將來說親不定怎樣,山官這孩子家裡人少,將來可不比狗剩負擔小!上頭還沒個人壓著,事事都自己說了算,你又不是不知道狗剩是個主意大的……最重要的是兩個孩子合得來,你看你家狗剩從小幫襯著家裡,還跟哪個這樣親近過……”
文婆子到底是跟婦人們打得交道多了,句句都說大了李大花心坎裡。
說來說去,李大花三番五次做那醜樣兒,不過是想狗剩能過上好日子,再順帶拉自己一大家子一把,倒不是有什麼壞心思,現在叫文婆子這樣一點一說,才曉得自己做的不妥當……
“……為了那等不相干的事兒,叫狗剩怨著你,這事兒一定下來,保準狗剩什麼旁的話都沒了……”
李大花思前想後,一咬牙,“叫他們兩個來,我要先問個清楚,還得跟我們家那口子商量商量!”
文婆子自然是無不應的。
柱頭去地裡叫劉打鐵回來,大草和花伢一起去叫自家哥哥。
狗剩這時候已經平靜下來,只覺得山官那法子不怎麼妥當,但這要具體說也還真是解決了問題挑不出個不對來,所以等李大花問的時候,就只支吾了一下,也沒好意思仔細去思量!
山官當著劉打鐵兩口子和文婆子的面發了好幾個毒誓,直說一定會對得起狗剩——心裡卻提的高高的,直到李大花收了東西才放下來,只覺一陣鬆快,彷彿要飛起來一般,恨不得找個沒人的地方大笑一場……
等事情落定,天色已經不早了,李大花跟山官和文婆子說好,明天山官去置辦點兒東西,挨家挨戶的分過去,兩人就算一家子了。
山官數了十文錢酬謝文婆子,連聲應了……
這就是為什麼娶不起媳婦兒的漢子會湊在一起過日子了,特別是上門去的那方,拿了另一方的東西,什麼都不用回不說,連喜酒飯錢都省了,好些人家連發點兒糖塊什麼的知會一聲都沒有,兩個漢子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