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盡全身力氣才暫時壓制住這塊爆碳,龍煜憤憤地踹了一腳船沿,氣呼呼地坐下來,徐韶雲鬆了口氣,也跟著坐了下來,可沒等他倆喘上口氣,就只聽一陣“咕嚕嚕……”的古怪聲響從船底發出來,頭一低,就可以看見船底的木板上正汩汩地冒著水泡兒,一、二、三、四、五……大大小小整整五個!
“大……大哥……這船是不是要沉了?”徐韶雲抖聲問。
“笨……笨蛋……這船就是要沉了啊!”龍煜抖聲答。
三秒過後,“咔!”地一聲,從龍煜剛剛踹了一腳的地方破開一個大口子,小破船立時四分五裂……
多虧了兩人命大,抱著一塊浮木在江面上漂啊漂啊漂了三四天,歷經日曬雨淋,風浪摧殘,這才有一艘途經的小貨船搭救了奄奄一息的他們,船行到壽安的時候將他們放下了,期間種種狼狽不堪,種種倒黴催的,想起來就氣得牙癢癢,龍煜巴不得把那可恨的葉閒庭搓地圓圓地,再揉得扁扁地,然後砍他個十七八段!
徐家兄弟兩個人這是前所未有的落魄,先是與大部隊失散了,又失去了夏英傑這個免費保鏢再金主加冤大頭,日子過得那叫一個清苦。唯一的安慰是前段時間徐韶雲在夏英傑那兒“順手牽羊”順了幾筆,勉強能夠維持基本的吃住,使兄弟倆不至於露宿街頭,但比起從前在徐府還有在夏英傑那兒的舒坦日子畢竟是天上地下。有時候徐韶雲吃著碗裡的鹹菜糙米飯吃著吃著就想抹眼淚,用筷子邊敲碗沿兒邊唱:“一碟子醃白菜呀一碟子醃白菜!”,還要配上特別悲苦的聲調,誰還認得出來他是當初那個風光無限的徐家小少爺呀?說是個身世悽慘苦大仇深的小孤兒都沒人懷疑。
不過最令徐韶雲心傷的不是悲慘的物質條件,而是自家大哥對自己的態度。自從兩人出了千葉教以後龍煜對他的態度就越來越古怪,以前好歹還會整天追著打罵他,現在是一句話也懶得跟他講,他主動問話也從不搭理。而且徐韶雲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他總覺得大哥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給人的感覺像是一塊寒冰,讓人無法靠近,可他的眼神卻更像一團火,熊熊怒火像是要把人的臉剜出個大窟窿來。徐韶雲有時看得戰戰兢兢地,低下腦袋埋頭吃飯,可那視線就算錯開了都依舊能戳到你的心裡去,燒得臉上火辣辣地,徐韶雲同時也聽見了一種磨牙聲,一下又一下,那咬牙切齒的可怕聲音好幾次讓徐韶雲擔心大哥會突然撲上來吃了自己,心裡就像揣了個兔子似地如履薄冰。
“大哥……我……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終於有一天,徐韶雲鼓起勇氣,畏畏縮縮地問。
龍煜用銳利的眼光掃了他一眼,示意他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大哥,為什麼這幾天你看我的眼神那麼恐怖?像是……像是要把我吞了似地……”
呼……他終於說出來了。
誰料,龍煜的反應比他想象地還要大出許多倍,他“砰!”地一聲把碗筷摔在桌上,那聲音和力道把徐韶雲嚇了好一大跳:
“跟我在一塊兒就那麼痛苦?就那麼委屈你這個嬌生慣養的小少爺?你跟我一塊兒吃個飯都憋得慌是吧?!”
他本就是個心裡藏不住事兒的人,如今搬到檯面上講了,就乾脆一古腦兒地全發洩出來,不過徐韶雲顯然沒明白他說的是什麼,聽得一愣一愣地:“大哥,你說的什麼呀?什麼痛苦?什麼委屈我?”
龍煜純粹當他是裝傻賣乖,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冷冷道:“演戲給誰看?既然你那麼喜歡跟著那個葉大教主你就去找他呀,跟著我這個又沒錢脾氣又臭的傢伙夠你受了吧?既然覺得那麼委屈你就別跟著我,回去找你那個老相好去吧,他有錢有勢又是一教之主,有的是閒糧養你一輩子,反正我看你眼珠子都要滾他懷裡去了!”
徐韶雲砸破腦袋也不會想到大哥那麼在意這件事,自己也感到驚訝萬分:“我……我沒有……”
龍煜冷冷一笑,睥睨著他:“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我最討厭有人騙我,我更討厭身邊跟著一個虛偽的傢伙,要想走就趁早走,趁你龍爺爺還沒反悔夾著尾巴快滾,以免我看到你這副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就火大。”
徐韶雲默默地,半餉都沒有答話,因為他自己也被“有沒有你自己心裡清楚”這句話給問倒了,他承認在那一瞬間他是想要留下來的,可是……
徐韶雲一陣心虛,縮著肩膀,低垂著腦袋,安安靜靜的模樣看著就像只做錯事情的小白兔,可龍煜現在正在氣頭上,看到他這副連一句辯白都說不出的樣子就來氣,氣哼哼地一摔門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