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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部分

那張照片舊得已經不成樣子,邊角都已經磨爛了,被人用膠帶重新粘了一圈,上面是個平頭板寸、但眉清目秀的少年人,少年穿著校服,站在鏡頭前,揹著手,立正一樣站得筆直,好像一根僵硬的棒槌,臉上一點笑意也沒有,繃得緊緊的,眼神有些陰鬱,似乎是對整個世界都懷有深深的敵意。

“這傻小子是誰?怎麼跟個少年犯似的。”魏謙開始沒能反應過來,隨後他眯著眼打量了好半天,終於費力地認出了那有將近二十年前的自己,頓時整個人都斯巴達了,“這麼二的照片,你到底從哪找來的?魏小遠,你也太有眼光了,就不能挑張好的嗎?你整天隨身帶著這個……這個臉上明晃晃地寫著‘我是傻逼’四個大字的貨,不怕別人看見笑話嗎?”

魏之遠:“還給我,不許侮辱我的夢中情人。”

“不給,沒收了,我要毀屍滅跡。”魏謙回手把舊照片塞到了枕頭底下,不讓自己的黑歷史繼續招搖過市。

魏之遠無奈地看著他。

“行啦,大不了我賠你一個。”魏謙想了想,想起自己壓根不怎麼照相,他伸手從魏之遠褲兜裡摸出了手機,調出了他最近剛開始玩的照相功能。

拍一個什麼樣的呢?

魏謙想了想,在病床上掙扎著想起來。

“你幹什麼?別亂動,”魏之遠立刻按住他,“小心把點滴的針管碰歪了。”

魏謙微微側過頭,接著魏之遠的動作,插著點滴的手輕輕地移動了一點距離,看起來就像是捧起了魏之遠那隻來按住他的手一樣,嘴唇在魏之遠的手背上輕輕地碰了一下。

“喀嚓”一聲。

魏之遠的手觸電一樣地抖了一下。

片刻後,魏之遠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手機螢幕,男人的側臉帶著大病中特有的蒼白,顯得低垂的眉目愈黑、愈濃重,他像是在熹微晨光中捧起了一朵沾著露水的花,因其嬌嫩脆弱與爍爍動人而越發憐惜,一觸即放地親吻一下,而後將其穩穩當當地安放回枝頭……嘴角還帶著一點似有若無的、無奈的笑意。

他無數次地把對他窮追不捨的命運踩在腳下,乃至於“命運”這個賤東西現在都似乎不大敢來招惹他了。他所向披靡,然而單單敗在了這朵“花”搖曳的暗香中。

魏之遠覺得自己這條孤獨而無悔的路,終於走到了盡頭。

不知是因為這幾天一直在醫院裡陪著太疲憊了,還是什麼別的緣故,沒過多久,魏之遠就忍不住趴在床頭上睡著了。

在他打盹的時候,高僧熊英俊來了。

他做另類的和尚打扮,在醫院裡好一番招搖過市,慘遭醫生護士、其他病人及其家屬的圍觀,他手裡握著一串佛珠,一邊走一邊捯飭,見誰對誰稽首,見誰避讓誰,於是腳程顯得很慢,但絲毫也不理別人對他的議論紛紛。

這時,一個住院大夫追上了他:“師傅!哎,那位師傅!”

老熊:“阿彌陀佛。”

醫生上下打量了他一番,不確定地問:“您……也是來探病的?”

老熊神神叨叨地說:“是的,有一位居士剛剛脫離苦海,我來看看他。”

大夫臉色一變,跟著壓低了聲音:“喲,是下午送太平間的那位?那可不行,咱們醫院管理嚴格,太平間可不讓隨便進。”

老熊:“……”

他覺得眼下可真不愧是末法時代,連神聖的醫療工作者都能這麼膚淺。

“阿彌陀佛。”老熊嘆了口氣,耐心地解釋說,“那位居士,他不幸還是個活物。”

“啊,那是得節哀……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醫生見他面如便秘,這才看見他手上拎的果籃,連忙託了託自己臉上的眼鏡,義正言辭地說,“其實我追上來,就想告訴您一聲,一般女士那種特別飄逸的長裙和長褲最好別在醫院穿——哦,我就說您這種能掃著地的衣服,咱們這都是病人,地上細菌病毒多,掃到衣服上,回去有害您和家人的健康。”

隨即,這位較真的醫生意識到跟和尚說“家人”不大合適,又補充了一句:“回去有害您和大師兄二師兄沙師弟的健康。”

老熊無言以對了片刻,只好稽首表示感謝,同時,他覺得魏謙一定是佛祖保佑,竟能在這樣險惡的醫療環境下生存下來。

一個帶著口罩的老大夫經過,看不慣地對訓斥那年輕的住院醫生說:“小劉,你也有點正人形,哪那麼多廢話?沒有一點威信,以後讓病人怎麼信任你?”

小劉大夫嬉皮笑臉地湊過去給他捶肩捶背:“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