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承受的壓力,也從一家老小,變成了全公司上下幾十、乃至上百個人下個月的工資和數億的債務。
三胖偷偷跟他說:“謙兒,我不瞞你說,我是真睡不著覺,天天晚上起床在屋裡瞎溜達,我爸媽一開始還以為我是撒癔症呢,他們倆就快把我送精神病院了。我爸說讓我辭職別幹了,前兩年買了個小鋪面還租著給別人呢,拿回來自己開個火鍋店算了,只能混個溫飽就先混個溫飽,溫飽也挺好的。”
三胖說的是真話,他現在整天愁眉苦臉,連和心愛的女神談戀愛的沒精神了……更是忘了提醒魏謙,關於他們家小遠那一路狼狗望骨頭一樣覬覦的眼神的事。
魏謙評價他說:“瞧你這點出息。”
三胖一瞪眼:“難道你睡得著?我怎麼不相信?”
魏謙斜斜地看了他一眼:“你看我像睡不著覺的嗎?”
三胖一看,他精神果然是不錯,說不上容光煥發吧,起碼頭面都乾乾淨淨,臉色也不難看,眼睛裡沒有血絲,也沒有黑眼圈,說話的時候思路清晰,連驢脾氣和棺材臉都發揮正常,沒有任何異狀。
三胖就服了,心說人和人果然是有差別的。
以前魏謙考上重點高中的時候,他還覺得是這小子艱苦奮鬥熱愛學習,現在三胖發現,他和魏謙之間的差距果然如同天塹,不說別的,就他老人家這心理素質,活能趕上當年喪權辱國也吃得飽睡得著的慈禧太后,簡直沒治了。
慈禧太后已經作古多年,那賣國老孃們兒的精神世界至今早已經無從考證,魏謙不知道她是怎麼個情況,但他知道自己的精神世界是始終搖搖晃晃、臨到崩潰的。
“睡得著”根本是他吹牛糊弄……不,適當包裝穩定軍心的。
那年魏謙開始失眠,在這以前,他從沒想過這種毛病會落在自己身上,他曾經偏見地認為都是那些有錢有閒的大爺們,才會沒事捂個胸口失個眠什麼的。
前二十多年,他也確實是能隨時隨地倒頭就睡,現在,他終於不敢站著說話不腰疼了。
也不知道他這是算生理性的還是心因性的,魏謙一開頭是經常忙到後半夜,生活沒規律,過了一兩點也就不怎麼困了,快要破曉的時候才能眯上一會,久而久之,他就發現自己哪怕是按時躺下也睡不著了。
為了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麼像死狗,魏謙開始少量地服用安眠藥。
這件事本來一直是個秘密,直到被魏之遠發現。
那天魏謙出門去見了個諮詢公司的人,回來得挺早,魏之遠最近一直都在帶著自己的團隊對程式做最後的除錯,每天都弄到很晚,回家一看魏謙的鞋在,臥室門關著,還以為他睡了。
由於第二天基本沒什麼活了,此時又正值寒假不用上課,魏之遠沒有很著急休息,他簡單洗漱後,就坐下來開始研究起下一步的計劃和大概思路。
臨近一兩點鐘的時候,魏之遠忽然聽見客廳裡有聲音,他一開始沒在意,後來覺得有些不對起來——那似乎是在翻找什麼的動靜。
魏謙的安眠藥吃完了,他一時忙忘了,沒想起來去買,到了半夜一如既往的睡不著,在床上痛苦地翻滾了一陣以後,他福至心靈地想出了一個餿主意——很多感冒藥裡有安眠成分,他決定臨時湊合一天,用感冒藥代替安眠藥。
是藥三分毒,魏謙心知肚明,他還知道,這玩意沒病找病地吃多了會傷害臟器和腦神經。
可失眠的痛苦放在一邊,這個不是不能忍,但魏謙第二天要去洽談債務延期問題,還有一場硬仗要打,這種時候怎麼能睡不著覺呢?
魏謙越想越焦慮,越焦慮越睡不著,到最後,他幾乎覺得哪怕是耗子藥能讓他躺下睡一宿,他也能面不改色地幹上一碗了。
魏之遠觀察了他一陣,奇怪地問:“你感冒了嗎?”
在他的印象裡,魏謙的體質不屬於那種容易感冒的——他要病就是大病,平時一般沒事。
魏謙嚇了一跳,手裡的感冒藥“啪嗒”一下掉回了抽屜裡,他回頭看了一眼魏之遠,怨念地想,這小子長大以後那黃鼠狼一樣走路悄無聲息的本事竟然沒有退步。
魏謙懶得和他解釋,只是搪塞了一句:“哦,有點。”
魏之遠才不相信,魏謙說話又沒有不正常的鼻音,看起來也不像發燒,而且以他哥的尿性,一點小災小病別說主動吃藥,他可能連察覺都察覺不到。
“有點?你就大半夜找感冒藥吃?”魏之遠走過去,皺著眉狐疑地打量著他拿過的藥,一目十行地掃過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