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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他輕輕地閉著眼,表情安寧,鼻樑和嘴唇的側影如同畫出來的,頭髮有些長了,額前一縷斜斜地落下來,顯出依稀幾分即將褪去的稚氣。

在魏之遠初步形成的審美觀裡,他覺得世界上再沒有第二個人比他哥好看,哥哥就像無往不勝的天神一樣,把原本該落在自己頭上的苦難全扛走了,在風雨飄搖中撐起了一個小小的涼棚。

第二天,魏謙依然沒敢吃太多東西,胃還在隱隱作痛。

魏之遠跑到小飯館請假一天,回來以後開始糾纏魏謙,強烈要求回家,小東西昨天還拼命把自己塑造成一個小男子漢的形象,現在故態重萌,又開始撒嬌耍賴無所不為……他大概不會用別的招數對付他哥。

……抗爭的結果是,他被魏謙用透明膠條在嘴上貼了叉。

魏謙簡單活動了一下,就坐下來翻看他帶來的二手課本。

高中課本是一種非常逆天的東西,一言以蔽之,就是要多無聊有多無聊,可是魏謙不覺得,他看得如飢似渴,津津有味。

魏謙離開學校已經太久,不想回去跟不上進度。

每次他翻開舊課本的時候,心就會奇蹟般地安靜下來……況且在他看來,也挺有樂趣的,書的原主是個酷愛發表自己感想的奇葩,連三角函式都能讓他編成各出各種小段子,這奇葩還非常善於畫烏龜,除了正文和筆記的地方,每個空白的角落裡都讓他畫滿了各式各樣的烏龜,各自搔首弄姿,不一而足。

哦,對了,奇葩在最後一頁上標註:“神龜一出,誰與爭鋒,欲成龜功,必先自宮。”

不知道此人讀書究竟讀到了一種什麼樣的境界。

魏謙一直平靜到了中午,直到送飯的人來了。

來人帶了兩份食物——魏之遠平時在對面打工,中午不回來吃,送飯的就只送他一個人的,這一天,魏謙因為沒胃口,所以根本沒有囑咐對方多送一份來……這說明有人在監視他們。

酒店是趙老九訂的,說不定就是他們自己的產業,這樣的話,連屋裡也不一定安全了,因為很有可能有攝像頭。

魏謙一想到這個,立刻維持住了若無其事的表情,默默地坐回到標間自帶的小沙發和小桌上,抽出一張便籤紙,一邊狀似無所事事地臨摹著舊課本上的“神龜”,一邊沉下心仔細地琢磨起來。

魏謙是慣會揣度人心的,他知道,底層的拳手大部分和他自己一樣,缺錢,想撈一把就走,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出場費拿到了,獎金多半並不奢求,也就是沒有人會為了贏而玩命。

如果第二場他們平安度過,那麼第三場肯定會來,但選擇使用興奮劑的可能性很小——因為輸就輸,輸了求饒投降,挨兩下,沒什麼大不了的。

但如果第二場就把他們逼到絕境,那這些人第三場多半就不打了。

魏謙不知道對方監視得有多嚴密,他基本能猜到酒店是對方的,但屋裡有沒有監控,手機有沒有被竊聽,出門會不會被人跟蹤,魏謙不能確定——可能有一或兩項,但不大可能面面俱到,趙老九他們不大可能會有那麼大的精力。

退一萬步說,假設趙老九真的能面面俱到,整個市區都是他們的囊中之物,這些人退無可退,起碼第三場還可以裝死。

半死不活地強行上場,被人一巴掌打趴下,這總可以理解吧?

魏謙一筆勾出了一個俏皮的王八尾巴,筆尖一頓,心想,要讓他們這些惜命又貪財的窮打手奮不顧身地玩命,得怎麼設計呢?

照著軟肋戳?比如綁架家人?

似乎也不大可能,根據他這些天的瞭解,很多低等拳手都是沒家沒業,光棍一條,而且這些人南腔北調,從哪來的都有,那樣工程太大,勞心費力不說,不在自己的地盤上,還容易出事。

所以魏謙斷定,這個關鍵的因素要簡單直白得多——要麼是錢,要麼是血性。

他猜測,第二場和第三場之間的時間肯定非常短,甚至有可能那些人會逼他一天打完兩場……但是怎麼逼呢?

這個具體的操作方法一定非常簡單,但是巧妙而有效。

魏謙一遍一遍地勾勒著王八尾巴,心想對錢的貪慾,他能控制住,心裡有個度,賺夠就走。而且魏謙相信,很多人也和他一樣,心裡有這麼個譜,至於血性……他們這些人哪個沒有見識過三教九流,而且有些人的年紀已經不小了,血性不是那麼容易被激發出來的。

他暫時想不出來,於是放下筆,抬手叫過魏之遠:“走,跟我出去一趟,給奶奶匯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