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色的領帶。領帶的主人正用雙手掐著他的雙臂,強大的力量讓他不至於因為腿軟而跌倒。
“看來他就是我們可愛的肇事者了。”
華麗的聲線與奇怪的口音讓呂釗不自覺地轉頭。一個頂著誇張的火紅色頭髮的傢伙正一臉看好戲的表情,悠閒地站在他們身旁。相比之下,領帶主人穩重斯文的樣子就要順眼多了。
等等!肇事者是什麼意思?
呂釗瞪大眼睛,盯著紅髮男人。男人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望向前方。
還是那輛黑色的汽車,不過前蓋上多了個籃球大的水窪,一看就是被剛才從天而降的水桶砸出來的,而車頭上醒目的BMW標誌,正無聲地知會所有人,它的維修費用勢必不菲。
手臂被鬆開了,呂釗轉過頭,看見領帶主人拿出鑰匙,中止了汽車尖銳的叫囂,顯然他就是車主。
“這水桶是你扔的?”一直站在旁邊的育才中學老校長第一次收起慈愛的表情,嚴厲地問呂釗:“你是哪個班的?叫什麼名字?”
呂釗不知道眼前這位領帶主人和紅髮男子,是老校長費盡心思才邀請來的客人,五分鐘前,他還在他們面前誇耀自己學校的校風如何如何嚴謹,並且盡全力說服他們成為育才中學的贊助人。
沒想到,還沒得到對方的首肯,自己的學生就將他們的座駕砸出一個大坑來。
“高二3班……”
“呂釗!”隨後跑來的紀饒看著被眾人圍住的呂釗,不由驚慌失措。
老校長看了一眼紀饒,繼續問呂釗:“你為什麼把水桶扔下來?”
“不是他扔的!”紀饒反射性地為呂釗辯駁。
“那是誰扔的?”
所有人都隨著老校長的問題轉頭,紀饒感覺自己就像被弓箭對準了的箭耙。他沉默了,十分害怕。如果他承認自己才是罪魁禍首,那就意味著他要扛下賠償的責任,以他的家境,哪怕只有幾百塊都是個沉重的負擔。
“那是意外……”紀饒退縮了,不敢去看呂釗的眼睛。
“是我不小心把水桶撞下來的。”沒有任何停頓,呂釗順著紀饒的話就把責任扛了下來。
紀饒驚訝地看著呂釗,就像吞了一大把幹辣椒,臉色由紅變白再轉成滿臉通紅。
呂釗僵硬地衝他扯了扯嘴角,想露出一個讓他安心的笑容,可惜不太成功。於是他垂下頭,任劉海掩去臉上的表情。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現在不是上課時間嗎?你提著水桶在走廊做什麼?”老校長有點沉不住氣了,一想到學校的學生有可能嚇走自己好不容易找來的贊助人,他就氣得胃疼。
“我相信這只是個意外,”一直沉默的領帶主人突然走近呂釗,拿出一張名片遞到他的面前,說:“這是我的名片,讓你父母打電話給我。”
黑底銀字的名片,“聶聞達”三個大字格外刺眼。呂釗伸出手,張開又握拳,反覆幾次之後,終於將它接了下來。
“聶先生……”老校長緊張地看著聶聞達,生怕他一走了之。
“關於捐款,我會讓公司財務明天跟您聯絡。”
聽到這句話,老校長激動的聲音都有些發顫:“您的意思是,願意為我們捐款?”
“當然,這是我父親的心願,他一直希望能為母校做點什麼,我不過是代勞而已。”聶聞達溫和地笑了笑,說:“抱歉,我得離開了,下午還有一個會議。”
“這就走?不一起吃飯嗎?我已經訂好了……”
“不了,謝謝。”
見聶聞達執意拒絕,老校長只好笑著說:“那我不強留了,等您下次過來再說。”
老校長又看了一眼呂釗,繼續說:“我一定會盡快與呂釗的家長聯絡賠償的事,您不用擔心。”
聶聞達對校長說了聲謝謝,他不想同情那個怯生生的小男孩,因為他剛剛毀了他最喜歡的一臺車,理應受到教訓。即使他看起來十分無助。
上了車,將汽車發動,聶聞達對仍然站在呂釗身旁的紅髮男人招了招手。
男人走了過去,經過呂釗時還不忘拍拍他的後背,笑著說:“別擔心,‘水桶小子’,引擎沒壞,修好那個凹痕花不了幾個錢。”
這話與其說是安慰,不如說是諷刺,再加上那個滑稽的綽號,呂釗不由得狠狠地瞪了紅髮男人一眼,卻正好對上聶聞達掃過來的目光。四目相接,呂釗難堪地低下頭,緊緊捏住手中的名片。
九月的空中總有低矮的暗色雲團,彷彿隨時準備釋放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