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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部分

那些被自己拋諸腦後的回憶在這輕易的彈撥下又揚起,纏繞在回憶之中,半分也不曾離去……

不知道為什麼開始記起了Frank。直至過了這許久,韓郢還是迅速的記起了這個名字,連帶著他指尖習慣在桌沿攀爬著跳著手指舞的笑臉都可以清晰的浮在眼前……

一直過了很久之後,韓郢還是輕易的順著自己細微的記憶攀爬到了頂端。

也許Frank終究是他的一個結,並不是劫難,而是一個被扣在繩上的死結,扣死了又狠狠的拉過,很久很久之後韓郢試圖去解開它,卻發現它早已長死了,趴在回憶裡再也無法割去……

……

在很久之前,那個人用著怪異的語調拼湊著聲音的單詞對自己說:“han,窩哀泥……”。直到最後Frank還是沒有學會念郢。

在和夏池的許多回憶都模糊之後,韓郢有些恐慌的發現Frank還在,連帶著那種指尖彈撥時劃過的香菸氣息似乎都在耳後輕輕滑過,然後落在自己的唇邊……

然而,Frank只能是記憶,回頭是再也不可能了……

……

“韓郢,你到底想的些什麼!”韓郢伸手彈了彈自己的髮際,一根頭髮被指尖不經意的彈落,在鼻尖上晃了晃才落在了地上,被地磚暗色的花紋給掩去……

很久之前,在自己都不知道未來還有多久的時候,那個高大卻有著耐心的外國男子總是像哄小孩一樣蹲坐在自己輪椅前點著手指數著衣上掉落的頭髮,漸漸的就可以見到指尖整合一小簇的黑色髮絲,他還會故作驚異的叫道:“韓,你的頭髮好黑,像你的眼睛,黑得一樣。”也許會用那簇毛茸茸的髮絲掃過自己看著似乎有些垂頭喪氣的額頭,然後幾乎有些討好的看向自己的眼睛:“韓,是不是很癢?”

那陣子是發覺自己已經付出很多卻又回到原點的時候,那陣子是自己被化療攪得沒什麼力氣再玩笑的時候,那陣子自己做得最多的事不是蔫蔫的躺在床上就是蔫蔫的坐在輪椅曬太陽,周身的痠痛以及頭腦和胃中的翻江倒海讓他整個人都像是被太陽曬蔫的青菜葉片沒了神采。只是他確有些固執的引著自己,像哄小孩一般變著很是簡單的魔術講著屬於他家鄉的故事……

然而習慣總有了幾分差池,在不久後的一天,看著鏡子裡又聰明不少的腦袋,韓郢皺了皺眉頭衝著眼前一路小跑以至於有些氣喘吁吁的Frank,“我老家有個詞兒叫聰明絕頂,說的就是聰明的腦袋不長頭髮。這樣看來我的頭髮有點多,你能不能幫我找把剪刀來?”

“做什麼東西?”咬牙切齒的擺正了腔調,他才搓著手提著韓郢頭頂稀疏不少的頭髮叫道,“哎呀!韓,我不小心又拔了很多很多下來,你不能找我賠!”

韓郢眯著眼睛看著被他納入真空袋的幾根頭髮,笑道,“如果你能替我偷把剪刀過來,我就不去投訴你!”

“韓……”

“恩?”

“要不要也替你去買一頂帽子,像蘇珊那種的帽子……”

韓郢會了意,笑道,“我們中國人,一直不喜歡很多頭髮……”

“為什麼?”

“你給我剪刀我再告訴你。”

“那好吧!”他兩手搓了搓,又裝模作樣的在身前身後一通亂摸,指尖便勾著一把亮晶晶的剪刀遞了過來。

只見韓郢皺著眉指了指過早謝了的頂,對著窗戶的玻璃比劃了幾下又嘆了口氣又嘟囔道,“是不是有點多此一舉了?”

“什麼叫多此一舉?”

“就是白費了力氣做了這件事……”韓郢用力的拉了拉頭髮,瞅著指縫間纏著的黑黑的髮絲,“你看這麼一拉就能拉下來,我根本沒有必要再動用工具是吧?”

“很高興的跟你說,我樂意為你效勞……”

……

在很久之後,夏池偶然間瞥見那一抹陽光,細短的發茬在陽光投射下現出淺淺的痕跡,淡金色,如同那人被指尖遮掩住的眼睛一樣熹微,微微眯著,乍看去是笑眼凝著前方,細細忖度那神色似乎卻又落去很遠……

應該是被輾轉又被拿捏許久,這照片也便泛出一些老舊的黃色,蒙在上面,隱約可以辨析的眉眼。原是那空白的時間,被這樣片刻的光影充填出一星半點……

回憶中是有過了往返,至少十年前的韓郢何曾有過這樣枉然的神色,十年的韓郢何曾有過這種隱在根底中透出的一種青白,十年前斷然也不曾有過指掌間深褐色盤曲著的傷痕……

像是透過一扇窗